第196頁
“滾啊!我姓孟!”廖池被我壓著側臉只能緊緊貼在枕頭上,大滴大滴的淚水無聲無息地從他眼裡流出順著臉龐滑過,抽泣的間隙里還不忘記罵我:“我……我艹你大爺的……”
“別哭,別哭。”我拇指指腹輕柔地擦去他眼淚,同時鬆開鉗制他的腿和手,重新把他緊緊抱在懷裡:“你知道我看不得你哭的。”
“你騙人……”少年抽噎得厲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緊緊抓著我胳膊,力道大的恨不得從上面撕下來一片皮肉。我由著他抓,瞥了眼被咬的鮮血淋漓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擦著他不斷流下的淚水,柔聲道:“我沒騙你,真的,我這輩子最愛的人就是你。”
我在心裡估量著他會相信我所說的一切的可能性,覺得說完之後流出大概會直接把我送到精神病醫院去,但事已至此,我不得不說。
“其實我來自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裡的你叫做廖池,我是你愛人,因為某些事情你昏迷了,我為了救你,不得不到這裡來。”我用最簡略的語言為他講述了一切:“在那個世界你跟媽媽姓,已經三十歲了,是南陵科技的現任總裁,我是你的秘書,我之前不是說我因為老闆跑了才沒繼續幹下去的嗎?那個老闆說的就是你。”
“你……你胡說。”少年眼淚流得更厲害了,簡直就像不要錢一樣往下掉,我怕他把眼睛哭壞,低下頭輕輕吻在他緊閉的眼上,舔走他的眼淚:“好了,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要是騙你,就天打雷劈,立刻死在這裡。”
“閉嘴!”不知道是哪個字眼刺激到了廖池,他大喝一聲,睜開哭得通紅的眼,直直盯了我兩秒,從我懷裡爬起來。站起身的那一剎那他不穩的踉蹌一下,在我伸手去扶之前按著床頭櫃穩住了身形,隨後一步步向著浴室走去。
我趕忙跟上去,他走進浴室,狠狠地反手摔上門,“咣”的一聲巨響,我被迫停住腳步,門板差點沒拍到我臉上。
“廖……錦明?”我試探著叫了一聲,浴室里沒有回應,很快,嘩嘩的水聲響起。
怎麼搞的……之前明明都好好的,也習慣了叫他錦明,怎麼今天就突然說錯了呢?匆忙套上褲子,我背靠在牆上,一手握拳狠狠敲了敲額頭,牙咬得太緊兩頰肌肉繃得生疼:為什麼,為什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但無可否認就算是在這種時候我心裡依然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叫喊:這不是低級錯誤,他就是廖池!你根本沒有錯!
是啊,可就算我沒有錯又怎麼樣?我的一時疏忽,已經徹底傷害到了他。手腕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了,我把手抬到唇邊,舔了舔上面還未乾涸的血跡,爾後張嘴狠狠咬在了上面。
堪堪止住血的傷口再一次湧出血來,撕裂般的疼痛將一切胡思亂想都壓回了心底,我深吸一口氣,滿腦子都是自己鮮血的味道。
都是你疏忽了,就是怪你,你本來有機會一點點向他吐露真相的,為什麼要在和他纏綿時叫他廖池?這分明就是在他最脆弱的時候從心口裡插進去一把刀子!
浴室里水聲嘩嘩的響著,不見停歇的跡象,我默默在門口等著,狠狠斥責著自己。
他才十八歲,這還是他的初戀,你怎麼能這麼殘忍地對他?
腦子裡那個聲音又出現了,它委屈地大聲喊著:可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你為什麼不警惕一些?不要為自己的疏忽找藉口!鮮血從指尖低落,在地板上匯成小小的一灘,我隨意扯過紙巾擦了擦傷口附近,把被血洇透的廢紙團了團扔進垃圾桶。
水聲依舊沒有停歇,我心中漸漸升起疑慮,趴在門上聽了一會兒,卻是隱約聽到了哭聲。
我當即後退一步去按門把手,然而門被從裡面反鎖了,情急之下我使了個小法術直接毀掉的門鎖,立刻開門進去。
少年正雙手抱膝整個人緊緊蜷著蹲在地上,花灑中的水淋在他後背上,水花四濺,他把臉深深埋在交疊的雙臂之間,清瘦的身子隨著哭泣不住顫抖。我大步過去一把抓住他手腕,把他的一條胳膊拉起來。
終於我看到了他滿是水跡,哭得通紅的臉。
第129章 冷戰
“放開我。”廖池抽泣著使勁兒收回手, 掌中殘餘的溫度很快消失,我嘆了口氣,在他旁邊蹲下, 試探著輕輕攬住他肩膀。
他抖的厲害, 所幸大夏天的不用擔心會著涼感冒,我輕吻著他沒有埋在胳膊里的小片側臉, 生有薄繭的指腹一下下摩挲著他皮膚:“是我不好,你要打我罵我都可以, 就是不要趕我走, 好嗎?”
手腕間的血跡在水流的沖刷下稀釋成淡色, 流進排水口,傷口沾到溫熱的水刺的生疼,捂住蜷縮著的少年狠狠摸了把臉上的淚, 低聲嗚咽道:“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對不起。”面對近乎絕望的指責,我所能做的只有把他摟得更緊,一句句重複著蒼白無力的道歉。
廖池咬著下唇,試圖止住不停冒出的啜泣聲, 他抓著我的手臂想要站起來,也許是因為蹲著哭了太長時間,腳下突然一軟, 倒在了我懷裡。
我穩穩地接住他,按著他的後頸讓他的腦袋埋進我肩窩,側臉蹭了蹭他耳廓:“慢一點,先讓我給你洗乾淨。”
“你別碰我……”雖是這樣說著, 但他抓著我後背的手卻無聲無息地收緊了,指甲嵌入皮肉,這是他身體對我下意識的挽留。水聲中兩人的心跳有瞬間的重合又在下一拍交錯——他心跳太快了。
我抱著他坐進浴缸里,手試探著伸向後面,片刻的僵硬後,他自暴自棄般放鬆下來,閉上了眼睛。我感覺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我肩窩,伴隨著懷中人的震顫沒入齊腰的水面。
你捨不得我的,對嗎?我在心中無聲的發問,就算我犯了這樣嚴重的錯誤,你也願意讓我陪在你身邊嗎?
廖池聽不到我心中所想,自然無法給我回答。
把兩人洗淨從浴缸中邁出來時少年已經睡著了,他眉頭緊鎖,被咬的鮮紅的唇抿著,無意識地靠在我身上,儘管在睡夢中仍舊時不時地發出細微的啜泣。我用浴巾仔細擦淨他的身體,輕柔地把他放到床上。
我坐在床邊,心中無比煩悶,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想要抽一支煙。
把空調設置成定時,我長嘆一聲,在廖池身邊躺下,勾住他的手指。他頭髮還有些濕潤,我五指插進髮根,輕輕梳理著。廖池睡得並不沉,被水汽潤的極黑的眼睫微微顫抖。
夜幕沉沉,雲層遮蔽星月,只有微弱的燈光從窗外透進安靜的臥室,讓他的側臉不至於完全陷入黑暗中。我闔上眼,在他額頭上烙下長長的一吻。
對不起。
我被內心毒蛇般盤踞的內疚感折磨的根本睡不著覺,一直熬到凌晨兩點左右,好不容易有了點睡意,懷裡的少年突然嗚咽一聲,把我驚醒了。
他額頭上全是細密的冷汗,手指不住抽搐著,面露痛苦之色,從唇角溢出意味不明的音節,似乎正被什麼死死捆著,動彈不得。微弱的香甜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勾的人渾身細胞都在蠢蠢欲動——是噩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