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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池立刻轉過頭看著我,滿眼疑惑,我沒有解釋,拉著他跑進了路旁的防護林。
“等一下,林緒清,等等!”
無視了廖池的話,我一直跑到樹林深處才停住腳步,廖池跑得有些氣息不穩,一片漆黑中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聽他喘息著道:“你……”
下一個字還沒出口,我便伸手捂住他的嘴,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掌心,我一手按著廖池肩膀把他按在粗壯的楊樹上,接著身子緊緊貼了上去。
那瞬間廖池身體明顯僵住。
“別出聲,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出聲。”我在他耳邊輕聲道。
廖池愣了兩秒,接著輕輕點了點頭,我鬆開捂著他嘴的手,悄然讓自己的氣息緊緊包裹著兩人。我們兩個貼得太緊,緊到我都能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這可苦了一直待在我胸口口袋裡的一格,在這突如其來的擠壓下,它連一聲抗議都沒來得及發生,直接被迫化成了一朵薄薄的梔子花標本。
在我拉著廖池跑進樹林的前一秒,魘藉助鬼魂的力量掙脫了廖池身體的束縛,來到世間。它從廖池的影子中分離開來,身體陡然變得巨大,蠕動著徑直追著我們進入了樹林。它沉重的身體壓得枯枝爛葉發出吱嘎聲響,在一片寂靜中無比清晰,又無比具有壓迫感。
廖池的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我以為他是在懼怕不遠處的醜陋蠕蟲,悄悄握住他的手當做安慰。他手裡全是汗,此時正輕微顫抖著,見我伸手過來,他猶豫了一下,接著緊緊握住。
不過……為什麼他心跳得更快了?
魘一定會嗅到我這個老對頭的氣息,它沒有直接上來攻擊,明顯是有所忌憚。這東西一邊尋找著廖池的蹤跡,一邊暗搓搓地向我靠近。
魘的本源還在廖池心裡,但由於我的氣息隔絕了它和本源之間的聯繫,它無法感應到廖池的位置。我另一隻手從褲子口袋裡掏出個瓷瓶,拇指把蓋子撬開,淡綠色的霧氣從中飄散出來,帶著清新好聞的香氣。
這味道也吸引了魘,肉體與地面摩擦的唰唰聲變大,它蠕動的速度加快了。廖池也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漸漸靠近,他抬起那隻沒被我握住的手捂住嘴,防止自己下意識地叫出聲把事情搞砸。
估摸著和它的距離,我後退一步和廖池拉開距離,爾後猛然向魘所在的方向拋出瓷瓶,拽著廖池拔腿就跑。
第24章 險些暴露
瓷瓶在空中划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泛著螢光的綠色粉末灑在地上,伴隨著抽枝長葉的嘩嘩聲,被粉末沾染的植物開始瘋長起來,轉眼間就長得比楊樹還高大。巨蟲收不住沖勢,徑直闖進這幫被催生的植物中,被柔韌的葉子團團纏住,嘶吼著不住掙扎。
那吼聲稱得上是驚心動魄,巨蟲撕咬著四周的枝葉,但植物強大的生命力讓更多幼芽從傷口處長出,轉眼即成綠葉,長成巨大的牢籠,把魘困在其中。
那瓶中是一格問祿先生討來的藥物,能夠催生一切植物,但持續時間不長,不過足夠我和廖池逃走的。中元陰邪之力太過強大,魘的力量成倍的增長,我不敢和它硬拼,只得用了些小把戲,讓廖池平安度過這一天。
跑到公路上,迎面駛來一輛計程車,我把車攔下,兩人坐進車裡,我報上廖池家的地址。
計程車里冷氣很足,我早就熱得不行了,享受著怡人的涼爽禁不住心滿意足地輕嘆一聲。也許是跑得太快的緣故,廖池的臉和耳朵都有些泛紅,他抹著額頭上的汗,有些虛弱地問:“剛才……”
“先回你家吧,現在不方便解釋。”
廖池嗯了一聲,透過車窗看向隱於黑暗之中的樹林,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畢竟從墓園裡待了一天,又被我拉著飛奔了五六里路,正常人都會累。
一路無言,到廖池家樓下時我身上的汗已經消得差不多了,坐電梯上了七層,廖池掏出鑰匙打開門,我跟著他走了進去。
我們兩個站在客廳里,廖池把鑰匙放在茶几上,轉頭問道:“現在可以給我一個解釋……”
“釋”字話音還沒落下,儲備糧先生便緩緩閉上眼睛,昏睡過去。我抱住他向後倒的身子,把他抱到床上,無比熟練地給他脫衣服蓋被子。
這一系列的動作做的都順手了……我心裡默默吐槽著,喚出一格,讓它給廖池施了個安神的法術,保證他能一覺睡到天亮。
魘存在於廖池身上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之前那些沒有我的中元節,他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啊。一閒下來我便抑制不住地開始胡思亂想,魘不會對宿主造成任何身體上的影響,但它對人精神的損傷是極為可怕的。
廖池能堅持到現在還沒有黑化真是個奇蹟。
我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和脖子,清理我來過的痕跡,變為本體飄出了廖池的家。
大街上現在滿是思家的鬼魂,不少鬼扒在床沿上往燈光溫暖的室內看去,默默望著那些思念著它們的家人,等待著今夜進入他們的夢中。
夢境也是連通陰陽兩界的一種渠道。
背負長劍的道士殺死了一隻妄想趁機擄走小女孩的鼠精,路燈下老奶奶的靈魂向道士深深鞠躬,爾後繼續注視著自己年幼的孫女。
我去找了顧川,病院裡鬼魂的數量也不算少,顧川正和病友們在護士的看管下於放映室里看電視,見我過來,他舉起手,向護士請示說自己要撒尿。
小護士跟著他一路到了男廁所門口,顧川找了個隔間進去。坐在馬桶上,他嫌惡地微微皺眉,用只有我們倆能聽見的聲音道:“你又和那東西打了一架?”
“沒,今天不想打,用了點小計倆把它困住了。”我有點納悶,心想自己身上沾染的魘的氣味有這麼明顯嗎,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想問我為什麼魘這麼強大你的獵物還能平安活到這時候?”顧川似乎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笑非笑地說。
我一時梗塞,末了無奈地摸著鼻子,嘆息一聲:“我的想法有這麼好猜嗎……”
“你什麼東西都寫在臉上,鬼才猜不到。”說著顧川打開馬桶的水箱,從裡面拿出個防水袋,抖抖上面的水,掏出一張素白的紙。紙上面一個字也沒有,只印著兩個淡棕色的爪印。
只是一眼我便認出來,那是妖盟會議的請帖。
他為什麼會把那麼重要的東西藏在這種地方啊!就不怕被打掃廁所的人發現當做垃圾扔掉嗎!
“你的問題我現在還不能給你回答。”顧川向請帖中注入靈力,淡淡的金色光芒從那對爪印上發出,墨跡漸漸顯於紙面:“等你什麼時候能夠真正獨當一面了,這些事自然會知道。”
嚯,不想告訴我就直說唄,還編出這樣一套說辭,廖池身上總不可能藏著什麼只有像他一樣牛逼的人才能知曉的大秘密吧。我心中暗想。
待墨跡完全顯現,顧川把請帖給我:“今年會議我會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