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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鼻子猛然一酸,竟是想落下淚來。
太好了,他還在,還沒有消失……
“沒關係。”我狠狠搖了搖頭,吻上他額頭,呢喃道:“等著我,我會帶你回來的。”
廖池抱著我,沒有說話,我一寸寸摩挲著他的眉眼,雨聲掩蓋了一切細微響動,但我依舊能感覺到廖池呼吸打在我皮膚上的溫度。不知過了多久,我懷中陡然一空。
我心裡一驚,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只抓到了一手空氣。
廖池的氣息飛快地消失,遮蔽著我雙眼的魔氣也已然不見,視線再次清晰時,眼前一個人都沒有了。暴雨驟停,恢復了淅淅瀝瀝的樣子,如果不是我全身濕的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方才的一切更像是我在心力交瘁下的一場幻覺。
不知道廖池答應了魔什麼條件,才獲得了這次來偷偷見我的機會。我在原地呆呆站了會兒,直到身上殘餘的溫度散的差不多了,才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原路返回。
不過知曉了魔還沒有出發,這大概是幾日以來唯一的好消息了。
回去之後我把事情簡要講給了顧川,顧川點點頭,隨口囑咐幾句讓我別瞎想,接著就去和金檸聯繫了。
別瞎想。我不禁苦笑,魔現在還需要廖池的身體行動,不會做出什麼傷害他的事情,但在獲得暗胎之後,魔有了自己的軀殼,完全可能順手毀了廖池。
徹底撕破臉後妖盟道家和有關部門聯手抓捕了城市中的所有魅魔,想要問出點什麼。可鍾天露露早已做好萬全的打算,有點實力的早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暗中撤離了,留在這裡的只是一群一問三不知連手下都算不上的低級魅魔。聽聞這個消息幾位領主倒也沒有任何失望,畢竟這樣做只是圖個安穩,沒人指望著從這裡獲取線索。
心神不寧地熬過一晚,第二天清早眾人坐上了飛往東江市的飛機,一格一闋因為沒有身份證只能用其他方法趕路。昆玉身受重傷本應靜養數月,但暗胎保存著的地方極難找到,只有讓昆玉親自帶路,才有可能趕在魔和鍾天露露之前。
到達時金檸和王家兄弟已經安排妥當了,我們在旅館裡稍做休息,接著便馬不停蹄地前往東海。
我和廖池曾在一起出差時來過東江市,觸景生情牽動了許多回憶,仔細想來他那時的一舉一動都別有意味。只是留給我回憶的時間並不多,昆玉給了我們一人一個避水珠,戴在身上就可以自由出入水底了。
除卻蠡行動不便留在了旅館外,一行人就這樣趕赴昆玉的“老窩”。海里的景致是無法形容的絕美,只可惜想與之一同欣賞的另一個人並不在。這一路可以說是萬分兇險,海底危機四伏,要不是有昆玉帶路,少不得麻煩。昆玉把暗胎藏在了一個廢棄的海底科研基地里,那個基地因為透水而廢棄,裡面住滿了危險兇悍的海洋生物。
暗胎被昆玉用陣法和機關護在一處極其隱蔽難找的地方,兜兜轉轉走了大半天我們到了基地的控制室,因為電力系統早就崩潰,控制面板上的燈只有零星一盞依靠備用能源閃著紅光。昆玉在上面飛快按了幾下,一旁的屏幕亮起,雪花閃過後,密室的景象從屏幕中顯現出來。
昆玉雙手結印,玄妙紋路印在屏幕上,激起圈圈波動。半晌,昆玉長長舒了口氣,垂下雙手,面上露出疲憊之色。
“好了,誰先進?”
也許是因為過於虛弱,昆玉口中的女聲有些不穩,身體有要被陽魂接替的趨勢,一闋見狀立刻往他嘴裡塞了一顆藥丸,這個時候要是不靠譜的昆接替了身體,指不定能鬧出什麼麻煩事來呢。
顧川抓了抓頭髮,率先上前,他伸手輕輕碰了一下屏幕,眨眼就被吸了進去,與此同時,屏幕里顯現出了他的身影,顯然已經置身於另一個空間了。
雖然知道每位領主都有幾手用來壓箱底的絕活,可昆玉露的這一手還是讓我暗自稱奇。一行人進入屏幕之中的密室後又在昆玉的帶領下出了一道門,進入狹長的走廊,走廊的布置同我們剛一進入基地走過時的那條一模一樣。
這是同我們所在的世界平行的另一個空間嗎?我心中雖然十分驚奇,但沒有表露在臉上,默默地跟著大部隊。
這次我們走的倒是和上回截然不同的路線,昆玉在監控室里打開了一個屏幕,如法炮製讓我們又鑽了進去。幾番下來顧川已經要止不住地翻白眼了,拖著長腔道:“你這還真有意思,要是你不說,鬼都不知道你藏哪兒去了吧。”
“這種東西,自然是要藏嚴實了。”昆玉淡淡道:“要不是我藏的深,魔和鍾天露露自己就能找到,哪會這麼早就暴露。”
最後在一扇嚴絲合縫的鋼鐵大門前,昆玉終於停住了腳步:“就是這後面了。”
顧川和金檸對視一眼,兩人似乎瞬間達成了什麼協議,金檸抬手拉住正要開門的昆玉衣袖,轉過頭對我道:“過來看看。”
我默不作聲地站到最前面去。眼觀鼻鼻觀心,感受著那道門裡的動靜。不知過了多久,我心念一動,終於察覺到了一絲轉瞬即逝熟悉氣息。
我後退一步,對金檸點點頭。
小姑娘眉眼間染上冷冽,給眾人打了個手勢。昆玉抬手按在門上,默念幾句後,一旁的指示燈從“禁止通過”的紅色變成了綠色。
一聲悶響,厚重的大門向一側滑開。與此同時,我身邊的眾人齊齊動了起來,金檸好似一陣勁風從我身側衝出,抬手擋住了朝我門面襲來的一掌。兩掌相貼的剎那,駭人氣勁爆開,將衣衫吹得發出爆鳴。
氣勁吹的人睜不開眼睛,金檸長度剛好垂到大腿的小辮子“啪”的一聲抽到了我臉上,疼得很。顧川指尖十根細如髮絲的銀線急射而出,在空中織成一張天羅地網,朝著半空中的鐘天露露兜頭罩去!
鍾天露露嬌笑一聲,赤。裸足尖在半空中一點,一朵紅蓮浮現在她腳下,她同金檸相貼的手掌中靈力炸開,兩人皆是被沖得連退數步。與此同時鐘天借力躍起,身法詭譎只覺一陣紅浪翻飛,染著豆蔻的指尖在顧川網上狠狠一划,竟是直接破開了顧川蓄勢而發的一擊!
顧川臉色不太好看,沒有想到短短兩天時間鍾天露露功力已經暴漲到了這種程度。所幸來的不只他和金檸兩人,在鍾天和金檸對上手的同一時間,一闋和王家兄弟就從幾人身邊繞去,直直奔向鍾天露露身後不遠處的廖池。
放置暗胎的培養皿被隨意扔在腳邊,廖池還穿著昨日偷偷來見我時的那一身,正抱著一個約莫三四歲的赤。裸幼童坐在桌子上,周身黑霧濃的如同實質,他和幼童接觸的皮膚好似粘在了一起,密密麻麻的毛細血管連通著兩人身體。
那孩子坐在他腿上,明明是無比可愛的一張圓潤小臉,卻因為猩紅的雙眼駭人至極。幼童雙手一揮,黑氣匯成一條巨龍,咆哮著向眾人衝來!
面對魔沒人敢托大,都是一上來就拿出絕活招呼,黑狼和五色鹿的虛影從王家兄弟身上猛然浮現,共同抵住了巨龍的第一波衝擊。與此同時百羽衣和一闋從左右兩側包抄,轉眼就到了廖池身前,兩人默契十足,共同殺向廖池懷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