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頁
第二天,天佑跟隨姨媽一起向著震中的山中小鎮進發。翻山越嶺,總算到達了目的地。這裡仍是一片狼籍。但是已經比一個月前有秩序得多。
姨媽將物資送去鎮裡的救助站。天佑走在小鎮的街道上,循著記憶尋找那個地下秘境的入口。
經過一排平房時,他看到了一個認識的人。那個金髮的西方人在廢墟上徘徊,低頭專心致志,似乎在找尋什麼。然後轉頭對四周的人道:“這裡下面還有生命。”
他這樣一叫,穿著綠色軍裝的人都走過來,開始挖掘。那個金髮的人也幫忙搬清理出來的碎石。已經過去一個月了,根本不可能還有人生還。
一段時間後,挖出來的是竟是一頭豬。精雖然很瘦了,卻仍活著。
雖然救出來的不是人,但大伙兒臉上卻露出了笑容,稱那頭豬為‘豬堅強’。那個金髮的西方人也笑了,互相拍著同伴的肩膀。然後,他看到了天佑。
他向天佑走過來,憶起在那時的事情,天佑不禁後退。
“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此人正是西方龍帝雷.蘭斯.金。
天佑記起蘇珊珊說是雷救了他們,而且他看起來確實沒有敵意。於是不再後退。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的?這個地方很危險,餘震的話還會達到六級。”
“我……我要回那個地方。我想去若木那裡。”天佑揚起頭,非常認真地說道。
雷愣了一下,皺起了眉,“你為什麼要去那裡?若木已經枯萎了,那裡面什麼也沒有了。而且那裡是震中,非常危險。”
“我有必須做的事。”
雷單膝跪下來,直視著孩子的眸子,漆黑的眸子中閃著堅定的光芒。雷不由露出了微笑,向天佑伸出了手,“原來如北,我帶你去吧。”
這個人可以相信嗎?他曾經那麼地憎恨人類?現在他最心愛的人也因為人類而死,他會原諒人類嗎?
但是天佑決定去相信。將自己的小手放在雷的大手中,“拜託你了。”
————————————
龍族酒店中
敖嵐在藏龍閣找不到父親,急得團團轉。時間就快到了,他們必須出發去四川,再遲就要天黑了。風精帶來信息,告訴他龍帝所在之處。
怎麼會在那裡的?
敖嵐疑惑地來到紫夢居。這裡的一切都沒有變,保持著天佑在這裡時的樣子。這樣能讓他有種孩子仍在這裡生活的感覺。那個可愛的孩子只是上學去了,他只要耐心等持,很快就會回來。
他就這樣過完一天又一天,抱著希望等待著。
雖然這是自欺欺人,若是停止這樣想的話,他一定會受不了的。
他把大吵大鬧的敖凌送回他的故鄉,北方的精靈國度,希望他能夠冷靜下來。父親完全不記得天佑,所以根本沒有來過這裡。他曾經想過要解開父親中的詛咒,但是虛空用了靈魂所下的詛咒,並不那麼客易解開。並且他好不容易才下決心讓天佑離開他們的世界,怎麼再次將他拉進來?
敖嵐想著,推開了紫夢居的門,一進門他就被敖光拉住。
“嵐,你過來。”
“咦?”敖嵐還沒有及應過來時,已經被推靠在一面牆壁上。
敖光用尺子比了一下,“奇怪呀,高太多了,不是你。”
敖嵐滿頭問號,有點生氣道:“父親大人,出發的時間到了。”轉過身來,看到牆壁上的刻線,整個人愣了。
那是天佑在量身高時刻上去的。
因為災難的事,敖光這個月來非常忙碌,可是當他靜下來時,總感到內心似乎缺了一角,一個人時就會感到空虛和寂寞,那是他從來沒有過的。今天他突然經過外面時,眼前似乎有一個小身影走進了紫夢居。當他回過神來時,已經站在這裡面了。
房間裡有很多孩子用的東西,但他根本不記得有過孩子在這兒住過。就算是敖嵐,也是成年後才來到他身邊的。
房間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他卻不想離開。在牆壁前研究了半天才發現,將壁上的線是量身高用的。可是並不是敖嵐的,也絕對不會是敖凌的。他兩個人都長得很高。
摸著那些刻線,腦中響起某個可愛的聲音。
【這個是我。這個是爹爹。雖然現在差這麼多,但佑兒總有一天會長到爹爹那麼高。】
【到時,我就不用再去上學了,就可以天天和爹爹在一起。】
一幕幕圖像在臉中重現,甜蜜的、辛酸的情感填滿了缺少的那部分。
“佑兒……”眼淚無法抑制地流了下來。
————————————
天佑回頭望去,身後並沒有人跟著。走在前面的雷停了下來,“怎麼了?”
“不,沒什麼。”他剛才似乎聽到了爹爹的聲音。但爹爹並不在這裡,一定是他太思念了,所以才會出現幻聽。
真想快些見到他呀。可是見到之後,他能認出自己嗎?
此時手被一隻大手握住,“你小心一點。”他們已經進入了地下秘境,這裡三分之二已經崩蹋,原來的入口用不上。全靠雷用法術進來。
“哦,對不起。”
雷停了下,轉身單膝跪在天佑面前,“其實我才想說‘對不起’。”
“我們對你做的事,我想向你道歉。”雷非常鄭重地向天佑低下頭,“請你原諒我們吧。”
天佑被他這一舉動嚇了一跳,“那個……我並沒有……其實我們才對不起你們。人類令到若木枯萎了。我知道道歉也沒用,但是還是想說……”
“對不起!是我們錯了,以後我們不會再重蹈覆轍。”
沉默了好一會兒,天佑抬起了頭,看到雷也在看著他。兩人對視著,然後露出了笑容。
他們彼此都已經原諒對方了。其實人類和其他種族總有一天也會如他們一樣,原諒彼此所作的事一起共創未來。
“其實……我以為你會很我們的。”天佑拉著雷的手,繼續向前走。
“在他消失的那一瞬間,我也以為自己發狂。其實我們一直所做的事,若兒是完全不知道的。看到他漸漸地枯萎,而人類仍然不停止地向自然掠奪,我真的很恨。所以才會想報復人類。”
“是你的夥伴令我明白到,我並不了解若兒的想法。那個女孩子,明明自己被石頭困住,本來救援是分秒必爭之事。可是她卻仍讓別人先救其他同伴。”
“人類雖然很弱小,可是卻可以非常溫柔又堅強。所以若兒一直很喜歡人類。到最後消失之前,仍希望我救助他們。”
“這一個月我都混在人類之中,很神奇的,內心的憎恨竟一點點地消失了。如果幫助人類是若兒的希望的話,我會實現他的願望。用我剩餘的生命去幫助人類,希望得到你們的原諒。”
溫柔的其實是你們吧,天佑想這麼說。為了人類,其他的種族一再退讓,因為他們喜歡人類,因為他們記得遠古的誓約。
“人類已經擁有很強大的力量了。再這樣下去,他們一定會得到整個世界的。而其他種族就只能消失或是到另一個世界生活了。”天佑記得日也曾經這樣對他說過。
“不過,這樣也有好處。”
“是什麼?”
“只要人類有心,就能夠聽到世界之聲。就像遠古時代的神詆一樣,他們會明白到自己做過的事是多麼愚蠢,他們會開始為了這個世界的和諧而努力。反過來幫助其他的種族。”
“那人類豈不是成為這個世界的神了?”當時天佑只當是玩笑。
可是日也卻一臉嚴肅地說:“是呀。我們所說的神不就是這樣來的嗎?”
人類離聽到世界之聲遠很遠,但我們會努力,不斷前進,不斷改變,像遠古之初一樣,和大地上所有生命和諧共存。
天佑低下頭,在法術光球下,看到雷的影子在晃動。雷知道他在想什麼,說道:“不用害怕,影子已經知道錯了,將碧姬和白尾的魂放走。我保證他不再作惡。”
“請問,朱明先生……”
“他沒事。我把他送去鳳凰學院了,畢竟那裡有鳳凰族可以照顧他。至於莉雅……”
“她怎麼樣了?”雖然莉雅想殺了他們。但是天佑仍不希望她死去。
“別緊張,她傷得比較重。精靈王接她回去靜養,經過這次,她什麼也不記得了。”
他們邊走邊說,很快就來到若木的主樹幹之下,樹幹已經完全枯萎了,一摸就碎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