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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真是多虧方小哥援手了,請受我一禮!”再一次的,張遠之站起來深深地揖了下去。這下倒弄的方羽有些不自在了,他也趕忙站起上前伸手攔住老人:“張老伯,千萬別這樣,我一個年輕人真的承受不起,你請坐,我還有些不解的地方要請問你呢。”
等老人在坐定後,方羽也在對面坐了下來,儘管心還在隱隱的為父親那麼容易誤會自己而覺得難受,但面對一個還不很熟悉的外人,一個能修行到那般境界的老人,他還是拋開了那些煩心的事情,強自讓心神進入了定水無波的境地,用心打量起面前這位令他產生了不少迷惑的老人來。
在方羽打量著自己的同時,張遠之也用心的打量著面前這個救了自己的年輕人,他沒想到能把自己從那種危險關頭救回來的是一個這樣年輕的人,周身氣息除了在剛進門的時候能感覺到點波動以外,此刻竟然完全的感應不到,要不是自己在神形崩潰的危險關頭,看到了他的樣子,感受過他浩然無匹的力量,還真不敢相信自己就是面前這個有雙水一般清澈和明淨眼睛的年輕人救回來的。
“他是如何修煉到這一步的?擁有如此能力的他為什麼心智看上去還顯得那樣的單純?”他不由的在心裡好奇到…
注意到張遠之也在好奇的打量著自己,在兩人眼神交會的一刻方羽微微點頭一笑,同時又注意到他身上那套式樣古老的單衣,衣服的紐扣全是布作成的羅漢扣,緊接著發現他雙腳還是象母親說的那樣赤裸著。
看到方羽的眼光落到了自己的腳上,神情一直自若的張遠之面上微微一紅:“見笑了,你也知道,在當初那種情況下……”“我明白,我明白,張老伯不用介意。”含笑打斷老人不很自在的解釋後,方羽趕緊起來到臥室把自己的拖鞋給拿了過來,請老人穿上。
重新坐定後方羽心念一轉,決定單刀直入,其實他也明白,依他們彼此的修為,很多話根本沒有遮遮掩掩的必要。
“張老伯,你怎麼會在那樣的關頭跑到外面來呢?而且跑到離家那麼遠的地方來?”
“說來慚愧,本來我在十天以前就知道要過這最後一關,可是實在找不到可以護法的高人,無奈之下只好自己小心應付了,可是沒想到進入狀態的前夕,忽然又開始了過瘋關,原本我以為自己已經過了的。”說到這裡,老人的臉上又平添了幾許慚愧之色:“所以在控制不住的情況下就跑了出來,在間或清醒的關頭,我用平時比較擅長的易數推出來自己的一線生機在東,因而依著直覺就跳上了來這裡的車,沒想到遇到了小哥你,這賊老天總算是開了次眼。”
“哦?賊老天?”方羽沉吟著重複了一句,實際上他心裡是有點怕怕的,在他印象里,好象自己凡是遇到叫這個無辜的青天為賊老天的人,都有不少的麻煩。而且按理說修道的人不應該這麼稱呼老天的,儘管憑他感受,面前這個老人可能不是道門那些大宗派的高人,但能修到要過這最後一關,實在應該和正傳的道門有莫大的干係才是,再說他也不象是巫門或者別的宗派的人啊,怎麼會說這話?
“呵呵,我是順口說的,這老天怎麼可能真的能管到人間事情的呢?天道自然,古人不早就說了嗎? ”輕輕的呵呵了兩聲,這個叫張遠之的老人笑著說道。
“根據張老修煉的‘大方諸宮服日芒法’來看,張老應該是道教中人吧?”方羽也笑了笑問道。
“我修煉的是‘大方諸宮服日芒法’沒錯,可我不是道教中人,也從來沒想著成為道人。這個修煉的法門是我從《雲芨七箋》找出來的,如果我是道門哪個宗派的弟子話,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不過就算落到這個地步,我也不想自己是個出世的修道人。呵呵,我從來就不認為人修煉成仙了對自己和這個世道有什麼好處,在我看來,真正的大道就該在這個平凡的人世間,所以我雖然修煉,卻沒什麼飛升成仙的念頭,這也許就是我在最後關頭失敗的原因吧。”說的很平靜,可語氣里多少還是有點黯然的味道。
“哦?”儘管已經隱約明白了為什麼在救助張遠之的時候,感覺不到在他身上有標誌著修煉成功的元嬰的存在,反而倒是感覺到了另外一些不符合常理的現象,但方羽還是不由得驚訝了一下。畢竟很少能和有修練的人做這樣深入的交流,這一下子引起了方羽的興趣。沒想到這一聲關注,卻讓張遠之打開了話匣子,給方羽說起了他的生平。
原來這位張遠之老人已經有九十多歲了,自幼祖傳易數,而他自己更是天縱之才,不及弱冠,就已經超越了家族裡所有的前人,在方圓幾百里內有著非常響亮的神算之名,同時也因為對易數的研究到了很玄妙的層次,不可避免的,也對隱隱感覺到的一些東西有了濃厚的興趣,在涉獵過相關的各種說法和解釋後,他選擇了最符合自己人生體驗的道家學說。經過不短時間的研究後,他發現道德經里的很多描述,還需要具體的手段來驗證和實踐,自負絕頂聰明的他自己就決定從最常見的法門入手,找來‘大方諸宮服日芒法’後,一練就是幾十年,終於從最平凡的小道入手,進入了至微的境地,可越到後來,他越覺得老子所說的道不是指的什麼成仙成佛長生不老的道,而是實實在在圍繞著這個人類自然規律的大道,隨著修為程度的加深,他的這種感覺就越清晰越明確,本想著通過這最後一關能明白的驗證出個結果來,可惜卻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要不是遇到了方羽,可能就死於異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