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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這會兒他就是覺得心驚肉跳的不得安寧。
就在這種心境中,他回到了已經人慌馬亂的燕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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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地望著面前已經基本和真人沒有區別的人影和這張臉,傻了一樣的小莊就覺得眉心一疼,冷冷的,一滴鮮血就綻放在血魂印上,一道冷電迅速侵過他的全身,前生的一切在腦海里清晰的閃現。全身大大的一震,“小夢!”哀狼似的慘呼奪喉而出。
看著血魂印破後輕煙般溶入血花不見的怨靈,以及如被雷擊一般顫抖著哀叫出聲的小莊緊閉的雙眼裡奔涌而出的淚水。方羽長長的仰天嘆了口氣,背過身去不想再看到小莊那扭曲著的臉。可一轉身,就看到了鐵梅面無人色的俏臉和強忍著眼淚百般哀怨的望著他的雙眼。他心裡一疼,想起另一雙曾經這麼望著他的眼睛,又是悵然的一嘆,對著鐵梅點點頭。鐵梅臉上,兩道清淚滾滾劃落,跌至地面,化為一地碎片。
再看了眼已經神遊時空的這對戀人,方羽默默的轉過身,走到一臉愕然的田小妮面前:“小妮,還有點時間,幫我再多打盤長,不,一個平安結吧,我想送給一個人。”說完,也呆呆的看著陰沉沉的萬里長空,發起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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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一進燕城,就發覺到了燕城的異樣和緊張。平日裡安定團結的祥和街面此刻被一種慌亂、猜疑和悲傷所代替,街上人都往一個方向走,三五成群的竊竊私語著,大多臉上有燕城人少見的激動和悽然,而平日裡隨處可見的藍天弟子,此刻卻一個都不看不到。驚疑中,就在車要拐入藍天公司停車廠的專用車道時,他從倒車鏡里看到後邊的人都對著他的車指指點點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心裡正慌的空里,又看到不遠處的藍天停車廠門口擠滿了人,發瘋般的搖下車窗,灌滿耳朵里的是嘈雜的人聲和催命似的警笛。
“什麼?”聽到三哥哽咽著說完情況了,小六再也不能支持住發軟的身軀,重重的跌在沙發上,任隨一波又一波的淚水洶湧的從面頰上滾下。
只不過一晚上的工夫,多少年來情同手足的二哥和四哥就成永別,一直從小和他一起出來的五哥生死不明的躺在醫院裡挺命。“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你不去醫院陪五哥?為什麼?”他從喃喃自語中爆發起來,轉眼間變的血紅的雙眼惡狠狠的瞪著面前同樣也悲憤莫名的三哥,好象他就是導致出現這種結果的元兇。
“啪!”重重的一記耳光總算讓他清醒了不少,“小六,你冷靜點,不光是咱們兄弟出事了,還有車上的41個旅客也死傷慘重,到現在只有11個還活著,警察現在就在門外等我們去應付,還有數以百計家屬需要安撫,你和大哥又不在,里外只有我頂著,我怎麼去醫院?怎麼去醫院啊?”說著說著,三哥也失去理智的瘋狂起來。
“三哥,對不起,我混,你別和我計較,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弄明白咱們也好處理啊。”勉強按住悲傷,基本恢復了點理智的小六也知道一向粗獷的三哥已經被眼下發生的事情逼到急處,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眼下不是宣洩情緒的時候,這他從樓下越來越鼎沸的聲浪里聽的出來。
狠狠的用身上名牌西裝的衣袖擦去了眼裡的淚水,三哥詳細的開始訴說他有所知不多的情況。
原來藍天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下面的員工如果誰家有個婚喪嫁娶的事情,藍天的六個頭兒最少會抽出一個,代表藍天去幫忙,今天正好有個新進來的員工結婚,結果輪到老三去,他一大早就去幫忙了,誰知道新娘剛接回來不久,就接到公司里的辦事員哭喊著的電話,說是出事了,但又說不清楚。等他心急火撩趕回公司時,才知道藍天客貨的一輛長途客車翻到西山樑的深溝里去了。他一聽頭嗡的一聲就大了,那西山樑里所有燕城外通公路里最險的路,兩邊是三十多米深的懸崖,路上山霧又很大,一直是藍天大多司機眼裡的畏途,要是翻到那裡的崖下,那,那車上四五十條人命……?他倒抽著涼氣,趕忙問也嚇的縮成一團的辦事員其他幾位領導哪裡去了,聽到的答覆是已經帶著人開著車去救援了,隨後趕去的還有接到通知的公安、醫院、還有相關一些單位的人。
到這時他才放了點心到肚子裡,想了想,趕忙給小莊打手機,可小莊和鐵梅的手機一直接不通信號。就在他放下電話,到處張羅著準備迎接趕去救援的其他人回來的焦急時刻,電話里又傳來藍天員工快要瘋狂的呼叫:“幾位副經理坐的車也突然失控翻下山崖了!”他當時險些沒立馬暈了過去。
然後就是瘋了一樣的忙和救援,忙了三四個小時後,救出來的結果是客車上只有13個當時還活著,其餘全部當場遇難,而他們兄弟的那輛車裡,只有老五還有一口氣。在送醫院的途中,又有兩個乘客咽氣。
“現場那慘樣,二哥他們那慘樣,嗚~~~~”說著說著,三哥捂著大臉小孩一樣的哭了起來。
這大半天裡外只有他一個人頂著,震駭、驚怒、悲傷、恐懼、無力感,各種各樣的劇烈衝擊早已經把他忙的麻木了的神經弄的沒有一點知覺了。直到此刻,在自己性命相交的兄弟面前,這些才象山洪一樣的爆發了開來,種種被官方猜疑,限制以及那些死者家屬的責問和哭喊帶來的委屈和憋悶,全在這一陣哭聲里爆發了出來,怎麼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