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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今天心境一直壞的不能再壞,但眼下,看到剛剛誕生的傳人已經開始回醒,正全身輕顫著慢慢的自己爬起來,他怎麼能不露出笑容?要知道,這一刻他企盼了多少年?更何況,自己還能領神這背後蘊涵的意義!這就意味著一直信仰的大神依舊能聽到他的祈禱,依舊能回應他的請求,這對今天沮喪到要死的他是多麼大的一個安慰?
順著老薩滿的目光,方羽看到祭壇前的格木爾正在慢慢的爬起,一直緊閉著的雙眼此刻也已經睜開了,不過此刻顯得幽暗空洞的眼神看上去明顯的不聚焦,直到他身子完全站直。
就在一股讓方羽的氣機也瞬間興奮起來的能量波動同時,格木爾幽暗空洞的眼神里忽然亮起了興奮的神光,本來垂在身側的兩隻手忽然就像兩隻翩翩起舞的蝴蝶,在眼花繚亂的飛舞中拍響了腰鼓。
低沉的鼓聲在開始的瞬間就如急促的雨點在聖山的上空響起,幾乎沒有任何熱身或者前奏,就在越來越急幾乎響成一片的鼓點裡,格木爾粗壯的身子宛若無骨一般的開始起舞,每一個腳步和身體每一次的舞動,都有相應的鼓聲節拍在回應。
在急若雨點般的鼓聲中,他此刻看上去輕盈無比的身軀卻舞出一種陰柔飄忽的舞姿,但感覺里偏偏給在一旁細瞧的方羽一種非常和諧的感覺。
偷眼看看身邊的正全神看著的老薩滿,方羽發現他臉上也有不解和奇怪的表情在流露。就在這時,鼓聲忽的一斂,隨即又開始蓬!蓬!蓬~!的響起,這次的鼓聲節奏不快,但聲音異常的沉悶。每一下拍擊,就若一個殷雷在天際遠遠的炸開。
儘管沉悶,卻帶著一種連人心都要整顫的攝人威力。就在如雷的沉悶鼓聲中,滿臉大汗的格木爾舞出一反剛才陰柔的古拙舞姿,舉手投足中充滿了一種原始,古樸而又雄渾的陽剛味,就連腳下重重的落地聲,伴隨著鼓聲和隱約的鈴聲,都有讓聖山都開始顫抖的威能。
就在這時,方羽依舊保持清醒的六識里聽到遠遠傳來的那一陣悠揚的鷹笛聲,躍動不已的靈神也在聲音入耳的瞬間,捕捉到了鼠群那龐雜的信息。
“終於,要開始了。”方羽在轉身的瞬間,輕輕的嘆了氣。
這時,山腳下的獸群早已經隨著殷雷般的鼓聲,發出了震天動地的長嚎。
黑漆漆的天宇下,悠揚到不似人間聲音的鷹笛聲就那麼好巧不巧的嵌入鼓聲鈴音的空隙,聲音悠揚而悅耳,更談不上高亢,但那陣彷佛母親呼喚遊子的悅耳笛音卻讓如雷般狂暴的鼓聲怎麼也壓不下來,就在鼓聲震天響起的時候,依舊能聽到它的聲音。
隨著笛聲的嵌入,鼓聲越發的開始暴烈,前面鼓聲如果像悶雷的話,此刻,鼓聲的鼓點無疑就是當頭響起的炸雷,隨著鼓聲趨於炸雷般的狂暴,身影舞動間鬚髮上拋灑著汗珠的格木爾身上開始隱隱發生淡黃色的光芒,那雙眼睛裡也逐漸開始有黃芒在閃動。
這邊的山腳下,昂首嘶吼的獸群再也明顯不過的騷動了,就在鼓聲和鷹笛聲的再一次交匯里,一直似乎等著什麼的它們齊齊的動了。
那是一種完全可以媲美萬馬奔騰時的聲勢,在整個大地都開始顫抖,在鼓聲笛音都開始被湮沒的驚人震動中,被方羽順手放在供桌上的瑪特爾琴卻連續發出三聲勢壓所有響動的清鳴,緊接著是從它身發出的沖天光芒。
就在吹著鷹笛,全身散發著青蒙蒙光影的老蔫幻顯在聖山上的同一刻,方羽清亮若水的眸子從容掃過臉上汗影斑斑但神色依舊鎮靜從容,吹出悠揚笛音的老蔫,掠過依然拍打出震天鼓聲,狀若瘋狂的舞動著的格木爾,最後停留在緊閉著雙眼,剛剛能抵禦住這漫天音殺的老薩滿,心裡暗嘆了一聲後,就在瑪特爾琴最後的一聲清鳴里,閃身過去握住能量澎湃著的琴身和放在一邊的琴弓,全身浩然無匹躍動著的能量就像找到宣洩口一般,引動著琴弓,將恆古以來就烙印在琴身里的那曲琴音,瀰漫在這妖異的夜空。
隨著琴弓的顫動,那彷佛來自九天,又彷佛來自九幽的熟悉曲調就在像彩虹一般燦爛的光影里迴蕩在這天地萬物之間。一時間,笛聲,鼓聲,獸吼聲,大地的顫動聲,統統在方羽瞬間自動關閉的六識前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那一抹恍若風吟,低柔蒼涼到仿佛恆古洪荒的聲音就那麼若有若無的占據了他全部的神識。
凝結至不能訴說境界的靈神就像沒了限制般的,以超越了光的速度往無邊無際的盡頭盡情的延伸,無盡的虛空中,那一抹恍若風吟的聲音始終帶著淡淡的哀傷陪著靈神前進,讓靈神在無拘無束的逍遙中,逐漸,逐漸的被一個博大的存在所吸引,所感動。
“您真是達達爾族人所說的大神嗎?“ 方羽再次不知不覺的用上了敬語。
“您為什麼不說話?中午聖山上的那個存在也是你嗎?為什麼在感覺上是這麼的不同?
“您說話啊,求您了。”一直在默默獨語的方羽此刻就像一個小孩撒嬌一樣的開始祈求了。
依舊什麼動靜都沒有,只是一直陪伴著方羽的的那抹聲音的哀傷忽然淡了許多,隨即聲音和所有的感觸從方羽的感知里消失,緊接著虛空水紋般的開始蕩漾,恍惚間,似曾相識的景像再次緩緩出現。
那是摩崖神刻前曾經見過的那一幕。依舊是那個綠的叫人動心,一切都還沒發生時的寂靜世界,但這次,方羽能明顯的感受到綠色覆蓋的下面,地底的深處,那強烈而又緩慢悠長的脈動。脈動的悠長的起伏之間,時間仿佛停止了,但方羽還是驚訝的發現,整個綠色世界所有的一切植物都似乎在隨著脈動的動靜而吐吶、榮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