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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他的視線被最靠近巨大人像的面前,幾個明顯和周圍的動物形態不一樣的人像所吸引,那像人一樣跪拜著企求的動作和面部的四目雙眉,讓方羽想起了那些巨人。
這一刻方羽心中的震撼是無法拿語言來表達的,腦海里迅速閃過神遊時看到的畫面,那畫面不斷的和面前的壁畫重合,耳中此刻仿佛又聽到那似風吟的聲音,是那般的低柔和蒼涼。
到現在他都不知道那股再也感受不到了的強烈脈動,帶著自己去看前面那一幕的原因,也不知道這副壁畫和那脈動有什麼關係,當時他遠遊的靈神就是接觸到那股脈動後,才把自己帶到這幅壁畫面前的,這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為什麼自己看到那幕奇景?這副壁畫是誰畫的?等等此類的疑問如怒潮一樣充盈在他的心頭,一時間他竟想的呆了。
“你在那裡作啥 ?你怎麼上去的? ”
就在這時,一個厚重但聽起來有點拗口的聲音自後面切入,打斷了他沉沉的思緒。
他回頭一看,不遠處的一個朱紅色柵欄邊,一個少數民族打扮的中年漢子正用驚疑的目光瞪著他,黑紅的臉上一片愕然,健壯結實的身子在冰冷的風裡微微的有些發顫。
直到看到胡楊木釘成的柵欄,方羽猛醒的心神這才把視線掃向了周圍,這才知道自己在現實里的真實處境。
此刻的他正站在一塊暗紅色巨大岩石的半腰,岩石的上半部分像被刀削一樣的平整,自己腳下踏的是平整過後突然凸出的一個平台,平台的面積有七八丈大小,上下左右儘是突出的岩石和峭壁,距離最近可以站人的地方都在四五丈開外。
看到自己處在這樣的境地,方羽心中暗暗叫苦。
他不是怕自己出不去,既然能來,當然就能出去,連騰格里沙漠都敢一個人單獨橫穿的他,自然不會在乎這點小小的問題。他叫苦是怎麼給人解釋自己在這冬夜的黎明忽然出現在這裡的理由,難道給別人說自己是從… 他一時間有些難住了。
而站在鷹歇岩柵欄邊上的格木爾此刻其實比方羽更加的驚疑,自被部落里斯庫老爹的兒子幫忙安排到石子岩壁畫區做看山人的這三年多以來,他還是一次這麼早在這大漠的邊緣地帶看到有遊客光臨,更何況這個看起來怪怪的年輕遊客,居然在這麼冷的天裡只穿著看上去那麼單薄的外衣。從領口處就可看到,薄薄的甲克衫下只有一件高領毛衣的樣子,可他那張年輕的臉上居然看不到一點寒冷的模樣。還有那雙正看著自己的眼睛,那雙眼睛…
格木爾此時敢對著他信奉的滿天神佛發誓,那雙眼睛絕對比斯庫老爹在舉行部落大祭那次,請來月亮大神時發著異光的眼睛還要叫人覺得敬畏,再想到他竟然什麼工具都沒有的就那麼突然出現在這幅摩崖神刻前的那個樣子,格木爾就覺得全身發冷,雙腿軟的好像不是自己的,只有靠著雙手死死抓住柵欄,心裡暗念著自己最信的佛爺名字,企求著心靈快些得到安寧。
直到今天,他還記得作為這方圓幾百里牧區內,幾十個大小部落里唯一能和大召寺里的丹頓活佛一樣受人尊敬的最後一個薩滿祭師斯庫老爹,在每年來到這摩崖神刻前祭天時那虔誠和卑微的神情。當然也記得前年,具有無上神通的大召寺丹頓活佛前來參觀時,看到這摩崖神刻後,流露出來的吃驚和恭敬的樣子;他更記得本來要參觀整個壁畫群的丹頓活佛取消所有行程,一個人在壁畫前用金剛坐跌坐在那裡整整念了一下午金剛經的背影。
從那時起,他就隱約覺得這幅在石子岩壁畫群裡面積最大的摩崖神刻上,真正有不能褻瀆的神明存在著。因此,每天起床後都要先來這裡拜過後才去做別的事情,沒想到一直平安無事的到了現在,會忽然再次看到一個在這神刻前發呆的背影,而這背影和現在看著自己的那雙眼睛,帶給自己的感覺和當年那兩個自己最敬慕的人,在這裡呆望著壁畫的感覺是如此的相象和熟悉。他,忽然有了種要膜拜的衝動。
他臉上的神情波動和眼睛中的敬畏被正在為難的方羽看在眼裡,電閃而出的靈神敏銳的觸覺也已經給他帶回了對方此刻恐懼和不安的感覺。看了看逐漸亮起的天色,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在這裡發呆了,於是苦笑著輕聲說到:“這位大叔,麻煩你回頭看看你背後是什麼。”空空濛蒙帶著奇異節奏的聲音一鑽入格木爾的耳朵,就讓格木爾不由自主的應聲轉過了頭去。
身後是蜿蜒陡峭的石階和自己這幾年來用胡楊木釘成的柵欄,此外空蕩蕩的和自己來時一樣,並沒有什麼,只有清冷的大漠寒風嗚嗚的鳴叫聲。
“後面什麼都沒有,啊~” 格木爾腿一軟,一屁股就坐到冰冷的岩石上,瞪大眼睛,顫抖的手指著出現在面前含笑的方羽說不出話來。
方羽一看把人嚇成這樣,心裡也覺得很是過意不去,趕忙一伸手把他扶了起來,一邊連聲說到:“對不起,對不起,嚇到大叔了。”同時借著兩人雙目交匯的一瞬,把少許的安撫性意思傳遞了過去。
重新站起來後,心裡塌實了不少的格木爾有些敬畏的望著面前這個顯然是漢族人的年輕人,修長的身材,一身看起來很合體但明顯不合這個季節的打扮,烏黑的短髮下一雙此刻看上去和大漠裡的湖水一樣純淨清澈的大眼,端正帥氣的臉上嘴角邊滿是笑容,那笑容就像大草原上最美的季節里蕩漾的清風,讓自己狂跳的心頓時覺得舒坦了起來。看到這裡,他不由的開口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