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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巫門的種種秘術,從此便象烙印一般深埋在方羽的識海深處,成為一個諾言。
雖然不能完全贊同黑巫在現實里的手段,但黑巫魂飛魄散前的平靜和安樂,也使方羽對巫門的觀感,有了很大的轉變,一個修行者,能坦然從容為了自己的信仰應這種死劫,除了自身的修為外,他信仰的東西絕對不會一無是處,儘管後世的經典記載和大多人的心目中,巫門是歸結到旁門左道里,巫術更成為邪惡的代名詞。
但方羽確信,在魂飛魄散前,沒有幾個修道者能做到黑巫的平靜,更何況,他還知道,儘管含糊莫名,但巫門依然不能被抹殺掉中土宗教源源的出發地的實際。
正因為有了這個認知,所以他才會在離開唐麗君,遊歷過青城等有限的幾所名山後,直奔巫術很是流行的湘西,趕屍,下蠱,等等這些,都是他所知之外的東西,而黑巫留下的巫門精華里,也沒有這些方面的詳細記載,或許對黑巫來說,這些小術,根本不在他眼裡。當然,在方羽的潛意識裡,也未嘗沒有再認識一下巫門的意思。
可是東奔西走的在湘西轉悠了半個多月,到處只看到人家拿來宣傳的種種所謂的遺蹟和重新修整好的寺廟,卻看不到一點真值得研究的地方,失望之餘這才踏上此行的最後一站,深入到湘西腹地的言鎮的班車,也算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終於碰到了一個真正的巫門高手。
老蔫隨著車的搖晃而左右搖擺的身子在別人眼裡或許是再自然不過的動作,而落在方羽眼裡,卻是一種有規律到可怕的擺動,前後左右的晃動,竟然全部都在車動的前一剎那完成,也只有高明如方羽,才知道能把身體控制到這個地步是多麼的不易。
車還在繼續搖晃中前行,車上的人也大都又陷入昏昏欲睡的境地,正在這時,一直精神亢奮著摩挲飲料筒的中年幹部卻發出了豬樣的慘叫:“啊!?怎麼掉了,怎麼掉了啊”車上的人都是一驚,喧囂又起。
看著再也面無人色的中年幹部,車上的人又開始了嗡嗡的竊竊私語,看著他的目光里有憐憫,有嘲弄,而更多的卻是一種莫名的興奮。
下意識的搖搖頭,方羽又把頭轉到了窗外,他不很習慣車廂里人們的興奮,同時也不再想看到那中年幹部再也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售票員這會才說出的真相和手裡已經模糊了圖標,已經徹底的粉碎了他剛剛還很絢麗的夢想,把他推到了憤怒和絕望的深淵。”停車,我要去報案,我要去抓她們,那些是修學校的公款,停車停車!“怪叫了一聲,中年幹部以不符合他體型的迅猛,幾個大步就衝到了車門前,完全無視過道里被他擠的東倒西歪其他人的抱怨,嘴裡喊叫著,跳下還沒完全停穩的車,向後跑去。
“喂,買票,買票…”措手不及的售票員等反應過來再喊時,他已經跌跌撞撞的跑遠了。
等車再一次在售票員的嘟囔和司機的不滿意里繼續前行時,方羽發現重新坐回座位的老蔫原本昏花的眼中又閃過一道精光,轉瞬即逝的神色里居然有隱隱的怒意和憤慨,同時方羽也看到他悄悄的收起了那幹部丟下的雜誌,然後重新又成了昏昏若睡的模樣,再也看不出一絲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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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古樸的青石板鋪就的巷子裡,全神的領略著已經很難見到的一種古老小鎮的風情,方羽發現他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裡。雖然穿著打扮不同,口音也聽不大懂,但這裡的人們走在街上的那份閒適和臉上的平和卻和自己家鄉的小鎮有著驚人的相似,路上,兩邊隨處可見的老式木板房和不多的店鋪里櫃檯和店家的模樣不由的就給人一種恍然回到以前的感覺,唯一有些現代氣息的,是偶爾可以見到的機動車和還算普及的電燈,大多的街道就是一條條四通八達彎彎曲曲的小巷連成的,最特別的就是四周還保護的基本完整的城牆,純粹由大青石堆砌長高達三米,寬有兩米的城牆正正方方的把小鎮圍成了一座城池,就連四面的城樓都保持的比較完整,這麼具有古風古韻的小鎮方羽還實在沒見過幾個,而最吸引他的,就是和外面現代化的城市截然不同的那種悠閒和安然,城池是這樣,人們也是這樣,雖然從穿著和飯館食物的廉價上可以幾乎肯定的說這裡的人們過的並不富裕,但大多都顯得很知足,也很快樂。
隨著暮色漸濃,一縷薄薄的鄉愁再一次縈繞在方羽空靈的心頭,久久不能排遣,幾乎使他忘記了晚上要去拜訪老蔫的打算。長長的吸了口氣,自嘲的笑了笑,隨著頭的擺動,方羽的雙眼騰的亮了起來,在這條巷子的拐彎處,他又看到了挖在石縫中的小神龕,三支冒著裊裊青煙的香頭在暮色里顯得分外耀眼,同時也映襯的暗暗的神龕里的神像分外的猙獰。
這是供的什麼神?為什麼自己的記憶里沒有相關佛像的資料?已經有所感覺的方羽再一次的仔細搜索自己的識海,卻發現依然還是那樣的沒有印象。
仔細的回想著一路走來看到的神龕擺放的位置,一種明悟閃過心頭,方羽知道,自己這次來對地方了。
輕輕的掩上房門,盛夏的清月便在身後拉下了長長的影子,儘管沒有街燈,依舊讓眼前的石板路清清晰晰的延伸了出去,才不過十點的光景,整個言鎮便籠罩在一片靜謐里,清風徐徐,浩月當空,遠山近巷,都帶著一種特別的安逸,靜靜而又快速的走向城外,此刻方羽的心神融入這朦朧的月夜,一點都沒有去貿然拜訪一位巫門高手的緊張,直覺里,他相信老蔫能夠和他平和的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