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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的盯著面前宛若待宰羔羊的兩名道者,方羽心內天人交戰,冷酷的殺意和想焚燒一切的怒火從沒象此刻這般在他以前單純後來空靈的心境裡洶湧過,他知道,只有他意念一動,面前的這兩個看起來還不算老的道者和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小樹林裡那具已經近乎僵硬的軀體轉眼就會成為一抹煙雲,但對方那兩雙眼睛中儘管恐懼,儘管絕望,但依然不能抹去的純真和不屈,卻讓他在爆發的臨界,收斂起了自己的氣機,同時手一松,放掉了已經綠芒慘澹到幾乎不能掙扎的大鶴,仿佛回歸幽冥的,那隻大鶴就那麼消失在雪夜裡,山頂上陷入一片黑暗。
察覺到幾乎控制了一切的氣機倏的消失,天地萬物的聲息重新進入恢復清明的六識,只覺得心裡一松,兩個道者的身軀不由的緩緩往地上雪地上倒去,重獲生機的巨大喜悅和筋疲力盡後的空虛瞬間就擊垮了他們,就在這時,身前那個恐怖的巨人又發出一聲沉喝:“不要躺下,還不按你們師門的法門調理?難道想成為廢人麼? ”聞聲一震,快要軟倒的身軀順勢坐下,按照道門最常見的五嶽朝天式就在雪地里打起坐來。
有點自嘲的搖搖頭,負手而立的方羽不明白為什麼還是這麼心軟,盡力的吐納著胸中的濁氣,借著冰冷純淨的空氣壓制著心境裡依舊不能平復的怒氣,方羽心裡知道,這下麻煩大了,先不說以後和宣真宗的糾纏,就是眼前這自己胸中已經燃起的怒火,恐怕就不是一時半會能平復下來的。
修煉煉的就是個純粹,不管是有情無情,一旦七情中那個被挑起了 ,那麼這個純粹就會演變成這種情緒唯一的純粹,修養越深,純粹的也就越厲害,那麼爆發的也就越狂烈。想到這裡,他加快了自己調理的速度,他知道,樹林裡那個道人已經就要出來了。
“希望他不要再做蠢事,否則是我的災難,更是他們,乃至宣真宗的災難!”不受控制的,在他轉過身來的時候,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
青靈子將要踏出樹林的一瞬心裡不由掠過一抹悲哀和惶恐,剛剛在方羽手中無望掙扎的他真正說的上九死一生,連元神都差點魂飛魄散,儘管此刻人家讓他的元神歸竅了,但那種恐怖的殺意和對方浩然無匹的強大留給他的印記依舊使他不寒而慄,但他不能後退,他肩上還負有師門秘令和兩個師弟的性命,到了這時,他才由衷的後悔起自己的自大和不顧師傅叮嚀的貿然舉動,同時,也隱隱的有些不怎麼服氣。
“無量天尊!宣真宗門下青靈、青雲、青松見過方家,請恕剛才連番冒犯之罪,今夜此事不關師門,全是青靈一人之過,方家要怪,就由青靈一人擔當。”說著深深的用道門最正規的禮儀拜了下去,連著三拜後,挺直身軀,抬起一直低著頭,正色說到:“貧道這次來是代表宣真宗請方家就田家老莊秘陣被破一事作個了斷的,這是掌門宗主的法旨。”說到這裡,拿出一封信,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那封信就自己緩緩的穿過雪幕,往方羽眼前飛了過來,方羽淡淡一笑,就那麼自然而然的一伸手,把信接到了手裡,也不打開,手一晃,那封信就好象從來沒有出現過般的平空消失。笑容一斂:“你們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來,回去告訴你們掌門宗主,這次就算了,如果再派人來打攪我家人的安寧,別怪我不客氣!三個月後我會按照你們的要求去你們山門把所有的事情做個了斷。”
青靈和剛剛調理完的青雲、青松對方羽接信後的奇怪舉動沒有任何的異樣反應,聽到方羽的交代後,什麼也沒說,只對著已經轉身背對著他們的方羽施了一禮,一轉身,三道略顯蕭瑟的身影在雪夜裡冉冉而逝,轉眼不見蹤影。
長長的吐盡鬱結在心海靈神間的最後一絲濁氣,緩緩睜開盡復空靈的眼睛,感受著發間眉梢間瞬間融為冰涼的雪水,方羽在噗噗的落雪聲里長身而起,任心中淡淡的不舍和留戀混著腳下的冰冷組合成的難言感覺恣意的占領著自己的心空。
此刻,天已經開始在依舊的雪花中開始蒙蒙放亮了。
放任空靈的目光有些貪婪的收藏著遙遙的遠處那座不大小鎮的一切,一遍一遍的把所看到的一切全都烙印在自己的魂靈深處,一股再也壓抑不住的衝動化做長長的嘯聲,縈繞在群山雪舞之間,久久不能平息。
昨晚目送三名道者離開後,為了調理內心已經燃起的怒火,他特意跑到了周圍的高山中距離小鎮最遠,也是最高,但又能俯瞰到小鎮全貌的大孤峰的峰頂,這裡長年積雪不化,氣候寒冷,平時就連夏天,都很少有人來,到了冬天,更是有著滴水成冰的傳聞,也為著這個,所以在怒火狂燒的關頭,方羽本能的選擇了這裡,他需要冰涼的寂靜來安撫自己狂暴的情緒。
這一坐,就是整整五個小時,直到一個小時前,他才完全的控制住了自己情緒和能量的波動,讓心境重新緩緩的歸於平靜,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洶湧氣勁也慢慢的才從繃緊的毛髮間歸於玄竅。
這一切讓他實實在在的為自己的以後做出了個不能更改的決定。
其實自田家老莊回家後的這三個多月中,儘管上次出遊的一切種種在小鎮平靜淡泊的環境裡消融到仿佛象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遠,頂多只在偶爾的閒適里成為腦海里一閃而過的掠影,不留絲毫的痕跡。但是他始終記得回來後父母的反應,特別是父親的提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