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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聲音遁去,六識回歸的瞬間,方羽發現自己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珠。所有的人和面前的帖木爾一樣,傻傻的看著他,眼神里充滿了驚訝和不解。只有老薩滿望向自己的眼睛裡,充滿了要多濃重就有多濃重的恐懼和茫然,臉色蒼白到再沒有一絲的血色。
連微笑都擠不出,就那麼隨手胡亂抹了把臉,還不能完全從那種感覺里恢復過來的方羽站起身說道:“對不起,我現在感到身體不太舒服,想出去透口氣,大家請繼續。”說完,就在數十雙眼睛的注視和蒙古包里異樣的寂靜里,走了出去。
長長的深吸了口還帶著濃濃土腥味的空氣,草原如刀的寒風讓走上緩坡頂的方羽覺得身心一清,體內異能飛轉的瞬間,些微的酒意和那一抹剛剛撼動了自己神識的異樣感覺就在夜風裡散去。
此刻面前的草原就像一個漆黑到無窮無盡的大洞,吞噬掉了一切的光線和聲音,漆黑陰冷到讓方羽覺著有種莫名的妖異,就連能吹透衣杉的風在這妖異的漆黑里都沒有一點聲音,只有越來越涼的皮膚,在訴說著它的威力。
夜已經很深了。
“老爹我沒事,出來靜靜就好了,你不用擔心我的。”聽到身後有腳步聲的方羽頭也沒回的說道。他知道來者是老薩滿。
“方羽你感覺到了什麼?”身後傳來斯庫蒼老的聲音。
“像是一首曲子,和我在摩崖神刻前聽到過的一樣,但這次的感覺不同,裡面充滿了太多的寬容和哀傷,讓我不能自己,破壞了宴會的氣氛,對不起。”方羽輕嘆著說道。
“是不是和中午的感覺一樣?”斯庫這時的聲音聽起來更加的蒼老。
“哀傷的感覺如出一折,多了份寬容,少了種憤怒。”方羽轉過身來。淡淡的說道。
“這究竟是什麼徵兆呢?為什麼我最近一直覺得心裡惶惶不安,仿佛要大禍臨頭的感覺?方羽你能告訴我嗎?”一種無法掩飾的軟弱感充盈在老薩滿聲音里,在這漆黑到妖異的夜色里聽起來有份格外的蒼涼。
“這我也不知道,只是自從我踏上這片草原後,心裡一直有種很不妥的感覺,中午的時候,更有非常不願意進入這裡的念頭,而且這種感覺很強烈,我還從沒有過這種感覺,所以我來了,但到現在,我還是找不到究竟是那裡不妥。”方羽斟酌著說到。
“方羽,你是我見過最強大通靈者,比我這一生見過的所有薩滿和活佛都要厲害,你能幫我找到這個不妥的原因嗎?”老斯庫踏前一步走到方羽面前,滿是期待的聲音竟微微有點顫抖,“老爹,你剛不是說過了嗎?咱們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還問這些幹嗎?”方羽感覺到老薩滿的聲音里除了期待,還有種別的東西,直覺里方羽覺得那是一種被壓制著恐懼,所以儘量放緩聲音,用輕鬆的語氣回答到。
“謝謝!”斯庫伸手握住方羽的雙手,緩慢而有力的說道。
“對了,老爹,你能知道我也有通靈的能力,這一點我不覺得意外,不過你為什麼敢肯定我是你見過的最強大的呢?”在回蒙古包的路上,方羽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道。
“因為那把琴。”斯庫在方羽有意無意的的調動下,也輕鬆了不少,說話說半截。
“那把琴?”方羽有些不解。
“對,那把琴。”
“這把琴是有點奇怪,現在除了隱隱的能感覺到上面有些我暫時還不了解的能量以外,看這琴長短不過二尺有餘三尺不足,弦分兩股各八十一根,看樣子應該是老書上說的胡琴中的一種,據說這種琴也就是原始的馬頭琴。書上說胡琴的琴頭有人頭、骷髏、鱷魚頭、鱉甲或龍頭等等這些頭,但這個琴頭琴身上刻的這種獸我從沒見過,龍身猴頭,這是什麼動物?”方羽仔細摩挲著手中通體淡青色的琴問道。
這已經是他們回來後,繼續進行到深夜的宴會剛散場後的不久。剛剛還很熱鬧的蒙古包里再次恢復了空蕩蕩的感覺,只有方羽和老薩滿在繼續著前面的未完的話題。
前面回到蒙古包後,在方羽些微的解釋和老薩滿刻意的幫忙之下,方羽中途的插曲並沒造成那些豪爽的草原漢子太多的疑問,宴會還是在悠揚歡快的琴聲和歌聲中讓他們盡歡到了尾聲。不少剛認識的牧人還熱情的邀請方羽有空的時候去他們那裡做客,這讓方羽再一次被這些淳樸厚道的人所感動。
貼木爾一家因為家裡還有很多牲畜要照顧,而且克日郎第二天還要早起上學,又因為去買藥的司機還沒回來,所以在烏蘭赫婭收拾完最後的殘局後,他們一家三口和執意要跟著自己的經理回去的兩個年輕人,騎著借來的馬回去了。
臨別前克日郎代表父母給方羽和老薩滿發出了最誠摯的邀請,等方羽笑著答應了他才開心的離去。
隨即方羽的注意力就被現在握在手裡的這把琴所吸引。
剛剛他從外面回來後,這把曾帶給他奇特感應的琴便沒了那種奇怪的異力。
它在貼木爾的手中成了在普通不過的樂器。倒是貼木爾操琴的嫻熟技巧,頗具專業水準的琴音,占去了方羽不少的注意力。當然,還有烏蘭赫婭獨具一格的舞蹈和優美的歌聲,也讓方羽更深的領略什麼才是濃郁的草原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