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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伸手的瞬間,自得到天心燈以後,一種久違了的豪氣在方羽胸中緩緩激盪了起來。靈神也在這一瞬,晉入一種前所未有的凝結,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方羽,你剛也感覺到了是嗎?”踉蹌著站起來後,還沒等身子完全站穩,老薩滿發顫的聲音就在方羽的耳邊響起。
“嗯,比前幾天的那次還要狂暴。”方羽輕輕的點頭說道。
“這到底怎麼了?到底怎麼了?”嘴裡無意識的呢喃著,站穩了身軀的老薩滿在一陣由恐懼和不解轉成的茫然和憔悴中再度的怔忡起來。
那種強烈的茫然和恐懼讓方羽看的都不知該不該把自己看到的那些畫面告訴他。輕輕嘆了口氣後,方羽說道:“老爹,天也已經變了。”
聞聲渾身一震,沉浸在自己強烈不安和恐懼中的老薩滿抬頭望向天際,隨即臉色變的要多壞就要多壞。
正午的天空,此刻在陰雲籠罩下就像夜幕就要降臨般的昏暗,原本在原野上遊蕩的小風此刻也如變了性般的悽厲了起來,如刀的冰涼中還隱隱含著一些讓他心驚肉跳的信息。
莫非……
猛的搖了搖頭,拋開滿腦子蜂擁而來的可怕念頭,老薩滿的那雙老眼中暴起方羽還從沒看到過的精光:“馬上回去,我要開壇請神。”
“把馬先丟在這裡,你還是上車來和我一起走吧,格木爾。”強壓住心頭的焦躁,帖木爾再次把頭伸出車窗外勸到。
從前面猶豫著把車停下,到現在,這已經是他第十五次開口勸了。可這滿腦子牛糞的傢伙還是那幅不理不睬的樣子。這讓他原本就焦躁的心裡更添了無數邪火。咬著牙,忍著火,慢慢的隨著瘸腿的他和馬又走了一陣,心裡焦躁的他實在忍不住了:“上車和我一起走,格木爾,難道你永遠這麼不知輕重嗎?”。
格木爾還是前面那種死氣沉沉的樣子,彷佛沒聽到一般,依然只顧拉著他的瘸腿馬,一瘸一拐的頂著風逕自走著。
再也壓不下去的邪火騰的衝上腦頂,重重的踩住剎車,還沒等車停穩,紅雲滿臉的帖木爾便已經打開車門跳到了地上。獸性的怒吼從喉嚨里咆哮而出的同時,他一個箭步衝上去從後面扭住格木爾的雙肩就給來了個大背。
“蓬!”根本沒有防備的格木爾就像一個麻包一樣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還沒等他從瞬間的眩暈中回過神,兩記重拳就再度光臨他的面頰。與拳頭相伴而來的,是撲過來騎在身上的帖木爾變了調的吼聲:“你這個死蠻牛,永遠都是一腦袋的牛糞,現在是什麼時候,你還在那裡耍脾氣。”
挨了兩拳後明白過來的格木爾口中也發出一聲暗啞的狂嘶,腰腿一發勁便把帖木爾掀到了一邊,隨即又是一聲狂叫,翻起身的他圓睜著瞬間充血的雙眼餓虎一般的撲了上去,拳如雨落。
不知道自己揮出了多少拳,摔了帖木爾多少個跟頭,更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拳,被帖木爾摔了多少個跟頭。也不過幾分鐘後,氣喘如牛鼻青臉腫的他和同樣狼狽不堪的帖木爾都全身酸軟的癱倒在地上,只顧拼命的喘著大氣。但心裡,在最初的怒火消失之後,卻有一種分外輕鬆的感覺在升騰,慢慢的消融著鬱結了近十年的心結。
呻吟著努力的爬坐起來,呲牙咧嘴的雪雪疼叫著,帖木爾首先說話了:“他媽的,你的拳頭還是和以前一樣硬,看,打的現在像個豬頭,這下你滿意了?回去一定被烏蘭罵死。”
心裡一疼,心頭僅餘的一點不快也都在這一疼里散去。意興闌珊的疲倦里,格木爾也忍著疼慢慢爬起身:“事情剛不都給你說了嗎?你自己先開車趕回去告訴老爹就是了,幹嗎非要拉我一起走?還是你先走吧,我沒事的。”頓了頓又放低聲音,略帶茫然的說道:“回頭見了烏蘭帶我問好,還有你們的兒子”說到這裡他心裡又是一酸,越發覺得身子沉重了起來。
“這些年我也常在後悔當年的做法,想去找你。可你一直避著不見我們。為了這個,烏蘭常在背地裡偷偷哭,她還以為我不知道。唉,咱們的事情回頭再慢慢說,你看這天氣,我總覺得不對勁,還是上車和我一起走吧。”帖木爾把他臉上的茫然和寂寥看在眼裡,心裡也是百味紛呈,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儘量放緩聲音勸道。
“呀!那是什麼?怎麼會有這麼多老鼠?”不能控制的,剛把眼光從陰沉沉的天空收回的貼木爾驚叫了起來。
聞聲扭頭四面看了一下,饒是格木爾此刻心境紊亂,也被眼下看到的東西驚了起來。陰沉沉的天宇下,陰風呼嘯著的原野上,比平時多了好幾倍的老鼠瘋了一樣成群結隊的跑著。凝神再一細看,他心裡更加發起毛來,大大小小的老鼠跑動這些年在草原上見多了,但還從沒見過這麼多老鼠都朝一個方向跑的。眼下這一群群的老鼠卻恰恰正是朝著一個方向跑著,有些就直接從自己的身邊跑過,一點都不見怕人的樣子。自己的瘸腿馬這會也好像不知道疼了,就這一會功夫都已經跑出去了老遠,一顛一顛拼命的往草甸子方向跑去。那瘋狂奔跑的神態和口中不時發出的嘶鳴帶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東西。
莫名的激靈了一下,他低低的問倒:“怎麼老鼠都往一個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