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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木然的凝視著面前被紗布和石膏裹成人棍的老五,小莊默默的聽完了醫生簡短的介紹,在生命測試儀急促的鳴叫聲里,趕走了要陪著守夜的老三,無情的命令他回去休息。又叫同樣勞累的小六去公司的辦公室里打個盹,在天亮之前再開車到醫院來接他。
面對神色異常冷厲的小莊,小六和老三沒敢再多說一句話,悄悄的領命去了。到這時,一直緊張運轉著的這部人形機器才在半夜兩點多的病房裡轟然倒下,癱倒在病床腳下的沙發上,抱著頭,發出拼命壓抑著的低嚎。
凌晨五點,正是很多人都睡的最香的時刻,可燕子樓的三樓上,躺在床上的占天剛還沒有一絲睡意,焦躁的看著臥室里象個瘋虎一樣來回走動著的禿頭男人,他覺得頭疼的要命,全身的傷也疼的鑽心,但眼下只有硬忍著,他知道,目前的他還惹不起面前這個男人,所以儘管心裡煩的要命,也只有忍著等他做出決定。
此刻,他心裡多少有點後悔自己花了那麼高的代價和擔了那麼大的風險去請這個人出面幫忙的決定,特別是在得知小莊已經毫髮無損的回到燕城後,這種感覺越發的強烈,同時,心底里更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安,總有一種大禍臨頭的不詳感覺,儘管他自己也不斷的安慰自己,已經高度戒備的燕子樓和有這個男人和他同夥在的自己臥室是絕對安全的,可不安依舊無法消除,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就象一群螞蟻在心頭啃食一般的讓他不爽。
“賀大哥,你快作個決定出來啊,我看龍五和龍六兩兄弟是凶多吉少了,如果再等下去,讓小莊騰出手來,事情就麻煩了,你快決定吧,要麼再干一票,徹底消除後患,要麼你們天亮就走,離開燕城,免得夜長夢多,讓事情露出破綻來,說實話,小弟實在陪不住你們這些江湖上的獨行俠,如果事情一旦敗露,你們抬腳就海闊天空的走了,小弟可沒那種以命搏命的本錢,我的的基業可全在這裡呢。這樣吧,快做個決定,繼續干一票,我再付50萬,如過要走,說好的錢我也如數照付,你說呢?”心頭越來越濃的不安讓占天剛終於忍耐不住了,心一橫,就揭破了其實大家心裡都有數的這層紗。霍的停住腳步,自認識以來一直讓占大嘴心裡暗暗發毛的眼睛冷然的盯住他,線條冷漠無情的臉上有一種陰森森的怒意和殺氣,瞪了硬著頭皮不肯退讓的占天剛一會,比常人厚了許多的嘴唇邊上露出了一絲獰笑:“占大嘴你的膽色硬氣了不少啊,看來這麼多年沒白混,嘿嘿!”眼光一轉,已經變的沒有絲毫笑意的眼神如果毒箭一樣盯在身後沙發上一直不出聲的喝著酒的兩個同樣禿頭的男人:“你們準備一下,五分鐘後和我再出去一趟,老五老六到現在還沒回來,看來是栽了,咱們再去給他們送點東西安魂。”頓了頓,斜了聞言大喜的占大嘴一眼,一抹殘忍的笑意又出現在嘴角:“把傢伙都帶起了,不然出錢的老闆會覺得你我不夠賣力呢。快!”一直慢吞吞的語氣忽然傳急,冷厲的發出命令。
就當兩個沒有任何特屬表情的禿頭男人應聲箭般立起的時刻,厲變突起,噹啷桌球聲里一道矯健的身影從最不可能進入的臥室窗里破窗而入,緊接著就是密集的六聲槍響,應著血花,兩條剛剛站起的大漢仰天而倒,重重的跌在剛還躺著的沙發上,再也沒有一點人氣。
在占大嘴中槍後的慘叫里,一身黑衣的小莊手持手持雙搶,面色鐵青的舉槍而立,對面,左手淌著血的禿頭中年人也面色蒼白的舉槍相對,冷漠的的臉上,雖然有細細的一層汗珠不停的滲出,但舉槍的右手,卻穩若磐石,和小莊一樣不見絲毫抖動,眼睛更是瞟都不瞟身邊兩個躺到的大漢和在床上無力悲鳴的占大嘴一眼,此刻,縮成針尖般大小的瞳孔里,只有面對著的這把槍。他認得,這把槍是跟著他走南闖北,喝過不少人血的龍五的槍,此刻去握在另一隻同樣穩定,有力的手裡。
不敢大出氣的緩緩開口:“莊吉?快手小莊?”“不錯,你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小莊也同樣不帶絲毫激動的問道。“我是誰無關緊要,反正命該如此的人死都死了。此刻你我這麼相持著也不是辦法,不如你放我一馬,我就此掉頭離開,永遠不在進入燕城地面,你覺得如何?”“休想!”怒喝聲里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動了,又是一陣密集的槍聲,硝煙散處,小莊吃力的站起身,腰肋間中了一槍,血不停的從那裡流出,而禿頭大漢卻頭中三槍,血肉模糊的頭皮和腦漿濺了一地的趴在地上。
噁心的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一旋身,雙搶對著床上心膽欲裂,掙扎著爬起來想逃命的占大嘴就是四下連射,占大嘴象個麻袋一樣被掀翻在床上,死的不能再死。
長長的噓了一口氣,聽了聽逐漸近了門口的嚷嚷聲,眼光一轉,順手把槍甩到占大嘴的屍體旁,拎起茶几上的幾個酒瓶一頓亂摔,霎時間臥室里四處瀰漫著一股帶著血腥和硝煙焦味的酒香,手中火光一閃,在熊熊大火中,小莊穿窗而出,身後是一片亂的不能再亂的嚷嚷聲和隱隱傳來的警笛聲。
上午九點,獨自坐進小六開來的車裡,就覺得肋間的傷口火辣辣的疼著,可他還是拒絕了小六快要翻臉的哀求,自己駕車離開了醫院,駛上了去田家老莊的公路。
直到這一刻,在基本沒人的路上,車裡的小莊痛痛快快的大哭了起來,內心的壓抑,緊張、傷痛以及茫然和那麼一點點的輕鬆,象怎麼也攔不住的洪水,洶湧的隨著眼淚狂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