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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的記憶是這樣的,但是當秀姨踏出幾步之後,一股嗆鼻的臭味突然湧入她的嗅覺神經。
當大腦判斷出那是混合著尿液與糞便的味道之際,秀姨不由得嫌惡地別開頭,一手掐住鼻子,一手立即往牆壁上的開關摸去。
「夭壽喔!上完廁所也不會沖個水,都那麽大了,父母是怎麽教的啊……」被臭味破壞好心情的秀姨低聲抱怨著,手指頭隨著鞋子的前進逐漸碰觸到開關的凸起處。
就在秀姨準備要切下電燈開關,突然意識到那股排泄物味道變得越加明顯了,彷佛要侵占嗅覺似的讓人忍不住地想要憋起氣來。但是秀姨卻沒有這樣做,或許說,她本來是想要這樣做的。只不過在她要屏住呼吸的時候,一截奇異且冰冷的東西忽然撞上了她的臉。
秀姨短促的驚呼一聲,反射性就要將前方的東西撥開,然而在她伸出右手的同一時間,左手指已經按下了電燈開關。
啪!黑暗的廁所剎那間恢復光明。亮得刺眼的日光燈扎入視線,在秀姨的瞳孔深處映照出清楚的畫面。
屬於女孩子的纖白雙腿懸在秀姨的眼前,似乎是方才碰撞到的關係,此時正輕輕地晃呀晃的,在半空中盪出詭譎的弧線。在那女孩小巧的腳掌底下散著一灘灘不規則的黃褐色液體,令人無法呼吸的刺鼻臭味正不斷地從那些物體飄出,盈滿了整個空間。
秀姨怔然地張大嘴,順著那兩隻腿的方向抬起頭。她看見了一張白得可怕的臉龐正由上往下地俯視著她,勒在細頸上的繩索像是要陷入皮膚里一樣,將氣管絞得近幾變形。
女孩暴突的雙眼與露在嘴唇外的半截舌頭被日光燈鍍上一層陰森的色彩,讓秀姨的視線彷佛被釘死似的無法轉開。看著眼前悚懼的景象,秀姨抖著嘴唇發出斷斷續續的驚叫,兩隻腳頓時支撐不住力量地癱坐在地上。
絞在女孩頸部的繩索被地心引力拉得越來越緊,彷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正在用力拉扯。在秀姨驚恐的注視下,繩索的纖維一絲絲地迸開來,最後終於承受不了拉力,從中間硬生生斷成兩截。
懸在半空中的女孩如同失了引線的木偶軟軟地摔在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歪向一旁的頭顱張著突出的雙眼,空洞地注視著秀姨的位置。
在女孩發紫的脖子上散著一截斷裂的繩索,然而距離繩子的斷裂處卻有著一個未解開的繩結,那是女孩上吊前所打出的結。
黑色戲劇展-3
【道具組】
假日的學校總是格外安靜,走廊上聽不見學生紛雜急促的腳步聲,也沒有嘻嘻哈哈的談笑,有的是一種獨特的寧靜。偶爾可以隱隱約約聽見操場那邊傳來破碎的聲響,但很快就被枝葉拂動聲給遮蓋住。
屬於春日的淺金色陽光輕輕地從教室外的玻璃窗透了進來,將樓層外的樹影一併倒映在窗戶上。在溫暖的光線里,彷佛可以窺見細微的懸浮粒子飄揚著。
屬於二年級範圍的樓層里只有一間教室的門是半開著,稀稀落落拉開的窗戶里顯出模糊的人影。斷續的交談不時會從窗戶的縫隙飄出,伴隨著書寫黑板時所產生的篤篤聲。
「哪,初九。聽說,地下一樓有那個……」細細的嗓音飄在空蕩蕩的教室里,彷佛一顆小石子一般地濺出漣漪。
「啊?」回應這圈漣漪的是坐在椅子上的初九,她困惑地抬起頭圓黑的眼睛,看向對面秀氣白淨的同學。「秋君,你說的那個是哪個?」
「你要叫那個阿飄、飄飄,或是鬼都可以。」插入兩個女孩對話的是一名身高接近一百八卻彎腰駝背的大男生。他站在黑板前方,一邊以著像是握拳的姿勢抓住粉筆寫著板書,一邊繼續方才的話題。「是教學大樓那邊吧?」
「黎董,你也知道這件事?」起了這個話題的秋君有些訝異地張著嘴。
「啊,聽別班認識的人說的。」習慣性佝僂著背脊的黎董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將白色的粉筆字一個個地刻上去。
「等等,那個阿飄事件到底是指什麽?」初九不解地揚起眉,發現在場的三人中只有自己不清楚來龍去脈。
「唔……初九,你知道小劇場在哪邊對吧?」秋君細聲細氣地詢問著。
「在教學大樓的地下一樓。」雖然才轉學來帝都高中沒有多久,但初九對於校內地圖的記憶還是挺有信心的,更別說教學大樓是這堆水泥森林裡頭唯一有著亮眼色彩的建築物了。
聽見這個回答的黎董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所以,那個阿飄事件的地點就是我們戲劇展表演時會用到的小劇場。」
初九拿在手裡的劇本頓時滑了一下,那雙黑色的眼眸不敢置信地瞪著黎董的後腦勺,像是要將他燒穿一個洞似的。
「你說……我們演戲的場地有……阿飄?」說到後來,初九的聲音都不自覺地有些抖了。雖然初九一向自認自己心臟堅強,但是不會有人喜歡聽到自己的學校傳出鬧鬼事件的吧?更何況事發地點是他們之後一定會頻繁接觸的小劇場。
帝都高中每一年都會由二年級的學生參與戲劇展的活動,而在開演日之前,學生們都必須將所有的前置作業完成,以便在當日呈現出最好的表演。
雖然一個班級只分配到二十分鐘的演出時間,但是在檯面上所展示的二十分鐘卻不是觀眾所看到那麽簡單。除了演員之外,還有導演、編劇、道具、化妝、音效、燈光等小組去分工合作,因此每個班級無不是卯足全力去籌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