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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理檢察官先生,”維格諾·傑羅姆說,他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固執所產生的惡劣後果,“是怎麼回事,我就怎麼說,可不是按照應該怎樣解釋來說的。讓我繼續往下說吧。我走進這個房間時,那架時鐘正指著9點差10分的地方。德·戈恩先生當時以為我會動手攻擊他,立刻就把他的槍取來了。我把我的左輪手槍,放在桌子上我的手夠不著的地方,然後坐下來,對他說:‘先生,我到這裡來是想跟你談談,請你聽著。’他在那裡沒動,也沒吭聲。我就往下說了。說得開門見山,沒有任何客套,事先也沒加任何解釋,能讓我想達到的直接了當的目的說起來圓滑好聽些。我拋出了幾句早就準備好了的話:‘先生,我花了幾個月的時間,仔細調查了你的經濟狀況。知道你已經把你的每一寸土地都抵押光了。你簽出去的帳單,很快就該付款了,可你絕對沒有能力把它們兌現。你也絲毫不能指望你的父親,他自己的情況也同樣不妙。因此,你完蛋了。我到這兒來,是為了拉你一把’……他看著我,仍然沒吭氣。不過坐下來了,從這一點看,我覺得我的建議並不是完全不讓他感興趣的。然後,我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紮銀行支票放在他面前,接著說:‘這兒是6萬法郎,先生。我想把你的水井農莊買下來,包括它的地產和附屬財產,接管所有的抵押。我出的這個價錢是你這些財產價值的兩倍。’我見到他的眼睛發亮了。他問我有什麼條件。‘條件只有一個,’我說,哪就是你到美洲去。’代理檢察官先生,我們坐在那裡談了兩個小時。
—一併不是我提出的條件激起了他的義憤,要是我事先不清楚我是在跟誰打交道的話,我也就不會冒這個險了一儘管他抑制住了沒有提到德·戈恩太太的名字。當然,我也沒有說出來,可他想得到更多,他一直貪得無厭地跟我討價還價。我們本來應該像兩個男子漢那樣,互相爭論,然後在考慮到雙方利益的基礎上達成協議,可是,這是一件事關一個女人的幸福和命運的生死攸關的大事情啊。最後,我厭煩透了這種討價還價,作了讓步,我們達成了協議,這個協議,我在當時當地就把它搞妥帖了。我和他互相交換了兩份文件:一份裡面,寫的是他把水井農莊按照我付給他的那筆錢賣給我;另一份寫的是在他們的離婚判決宣布時,我還得給他往美洲寄同樣數目的錢。後面這份文件,立即就被他裝到口袋裡去了……事情就這樣辦妥了。我能肯定,當時,他是真心接受這個解決辦法的。他瞪著我的那模樣,更少像把我當成一個敵人,一個對頭,卻更多地像把我當成了一個給他幫了忙的人。他甚至還把那通向野外的小門的鑰匙給了我,好讓我能抄近路回家。不幸的是,我拿起自己的帽子和大衣時,犯了一個大錯誤,沒有拿上那份他簽了名的、把莊園賣給我的文件。
就在那一瞬間,德·戈恩·馬塞厄斯看到了他可以利用我的疏忽,占一筆大便宜:他既能保住他的財產,保住他的妻子,又能拿到那筆錢。真是比閃電還快,他搶走了那份文件,一槍托砸在我腦袋上,接著扔掉了槍,雙手卡住了我的喉嚨。他也真是事先太欠考慮了。我比他更強壯,經過一陣激烈而又短暫的搏鬥之後,我制服了他,還在地板的角落裡找到了一根繩子,把他捆了個結實。代理檢察官先生,要是說我的敵人的決心是突然間產生的,那麼,我的情況也差不多。因為一切都已經談得好好的,他又接受了這筆交易,在那個時候,我至少應該關心我自己的利益,強迫他遵守這個協議。上了幾步樓梯,我來到了二樓。我一點也不懷疑,德·戈恩太太一定聽到了我們說話的聲音。打開了自己的手電筒,我一間間寢室找她去,前面三間都沒人,第四間的門鎖上了。我敲敲門,沒人答應。那個時刻,可是一個男人,容不得有什麼東西擋他的道。我剛才在一間房裡看到有把錘子,我跑過去,抓起那把錘子,就把門給砸爛了。沒錯,納塔莉就在那兒,躺在地板上,已經昏死過去了。
我把她抱了起來,背著她下了樓,又穿過了廚房。一看到外面的雪,我立即意識到,我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會讓人很容易追蹤到的。可這又有什麼關係?有什麼理由要害怕德·戈恩·馬塞厄斯發現我的蹤跡?真是毫無道理。我已經給了他6萬法郎,而且,根據文件上寫明的,在他離婚以後,我還必須付他同樣的數目。不說他的房子,也不說他的土地,他應該滾到一邊去,把納塔莉留下給我。在我們之間,除了一件事,沒作其它任何改變;我沒有等他同意,就立即把那件我最渴望得到的、寶抵押品抓到了手裡。因此,我害怕的事情絕對不是以後來自德·戈恩·馬塞厄斯對我的攻擊,而是他妻子對我氣憤的責備。當她明白了是我把她搶來的時候,她該怎樣罵我?德·戈恩太太后來並沒有責備我。我相信,也可以坦白地告訴你,原因就是愛情喚起了愛情。那天晚上,在我家裡,由於情感的爆發,她承認了她對我的感情。她就像我愛著她一樣地愛著我。打那一刻起,我們倆的命運就交融在一起。今天清早5點,我和她就出發了,可一刻也沒有想到過,我們會遇到什麼法律上的麻煩。”
維格諾·傑羅姆的故事講完了。他可真是滔滔不絕,一口氣講完的。就像是一個熟記在心裡的故事,用不著對任何細節作半點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