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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萊恩覺得,現在已經是自己說話的時候了。這是一個莊嚴的令他極度痛苦的時刻。儘管霍賴絲還沒能憑著直覺推測出普林斯要一步一步展開的慘案案情,但是她知道事關重大。
“這件事非常簡單,”雷萊恩說,“每一種理由都可以讓人相信,當時德艾格勒羅切光生已經結了婚,還有另一對夫婦與他——德·哈林格里城堡的擁有者住隔壁,當時,他們相處得很不錯。有一天,這四個人之間發生了一件事情,第一次打亂了兩戶人家之間的關係,至於詳情我就不能說了。但是,有一種說法,裡邊提到的情節很有可能發生,這種說法只是當時人們的一種推斷,那就是你堂兄的妻子,經常在覆蓋著常春藤的塔里和另一個丈夫幽會。這座塔有一扇門是朝外開著的。你的堂兄德艾格勒羅切發現他們倆私通之後,決心報仇雪恨。但是,要想把這件醜聞掩蓋起來,只有用這種方式了,這樣人不知鬼不覺地把這一對有罪的戀人殺掉,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現在他已經打定主意了——就像我剛才打定主意一樣——這幢房子有一部分是瞭望台,從瞭望台上人們可以看見:過了那片小樹林,過了獵場起伏不平的坡地,那座塔就矗立在8百碼遠的地方。這座瞭望台是俯視塔頂的推一地方。所以,他在瞭望台的胸牆上穿了一個洞,那個洞以前曾經是槍眼,從這個地方,他把一個望遠鏡準確無誤地放進他挖好的洞裡,對準小樹林,就可以窺視到兩個戀人約會時的情景了。他還在那個地方對所有的距離做了全面仔細的測量和計算,後來,在一個星期天,那天正好是9月5日,當房子裡的人都不在的時候,他就用兩發子彈把他們殺了。”
顯然,這件事已經真相大白了。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伯爵抱怨說:
“是的,那件事肯定是已經發生了。我預料到我的堂兄德艾格勒羅切——”
“那個殺人兇手,”雷萊恩繼續說道,“乾淨利落地用一大塊泥巴堵住了那個洞口。為了慎重起見,他把木樓梯毀掉了,後來就再沒有人上過塔頂,也就沒有人知道還有兩具屍體正在那座塔頂上腐爛呢。由於他做的事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所以,他解釋說,他的妻子和他的朋友失蹤了。這種說法提起來並不困難。他指責他們已經一起私奔了。”
霍賴絲吃了一驚。突然,她似乎意識到最後的宣判已經完成。對她來說,事實真相已經暴露出來,這完全是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明白,雷萊思想要說什麼。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問。她感到普林斯所指的正是坐在她身旁的叔叔。
“我的意思是說,德艾格勒羅切先生指責他的妻子和他的朋友一起私奔了。”
“不,不!”她大聲喊叫著,“我決不容許你那樣說話!你說的是我叔叔的堂兄嗎?這是含沙射影。為什麼要把這兩件事混為一談?”
“為什麼要把現在的這件事和發生在那個時候的另一件事混在一起呢?”普林斯說。“其實,我現在並沒有把事情混淆起來,我親愛的夫人。其實,曾經發生過的那件事和現在發生的是同一件事,那就是我正講的這件事。”
霍賴絲轉過身來,面向她的叔叔。他雙臂交叉正安安靜靜地坐著,他的頭隱在燈罩投下的陰影里。他為什麼不提出抗議呢?
雷萊恩鎮定自若地重複說:
“這是同一件事。在那個不平常的夜晚,也就是9月5日晚上8點,德艾格勒羅切先生,毫無疑問,他以追趕私奔的一對戀人作為理由,用木板封好門,就離開了自己的房間。他走了,留下了他住過的所有房子走了,走的時候,他只是從他們的玻璃櫃裡拿走了那些槍枝彈藥。在最後的一分鐘,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種預感現在看起來也是很自然的。因為,在他犯罪過程中,用於觀察並且起了很大作用的望遠鏡卻為本案件的調查提供了線索。他把望遠鏡扔進了座鐘的罩里,幸運的是,那個地方還能夠容得下它,就是這個望遠鏡卡住了鐘擺,鐘擺不能再擺動了。其實,任何一個犯罪分子在他作案時,都不可避免地會出現一些缺乏考慮的疏漏。20年後,他原形畢露了。剛才,為了把大廳的門頂開,我敲了幾下,鐘擺鬆動了,座鐘也開始走了起來,而且連敲了八聲。我抓住了這條線索,事情終於真相大白了。”
“證據!”霍賴絲結結巴巴地說,“證據!”
“證據?”雷萊恩提高嗓兒回答說,“嗨,證據就多了。而且你知道,我也知道。除了一個射擊的行家裡手,除了一個怒火燃燒的冒險者之外,誰又能殺死遠在8百碼以外的人呢?德艾格勒羅切先生,我的話,你是同意呢?還是不同意呢?—
—證據?為什麼房子裡的其他東西沒有被拿走,拿走的卻是憤怒的冒險者買得起的幾支槍呢?——我說的話你同意吧,德艾格勒羅切先生?——我們在這兒找到了那幾支槍。作為戰利品,它們就掛在牆上!證據?9月5日那一天又是怎麼回事呢?那一天正是殺人犯犯罪的日子,每一年的這個時候,在罪犯的心裡,就留下這樣一次可怕的回憶——到了這個時候——他自己就神精恍惚,心煩意亂。每一年的9月5日,難道他忘記了自己的節慾的習慣了嗎?對了,今天就是9月5日——證據?如果沒有其他的證據,以上那些證據對你來說難道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