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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仁翻白眼,發了那麼多的誓言,可是緣羨始終不動手。
他不動手我動手,梵仁秉持著基本原則,持劍向中年人身體一砍,緣羨見狀果然一道:“找死!!”
中年突然伸出一掌,一道反覆的掌印疊影重重向梵仁胸前拍去,那掌印如影隨形,無論梵仁往哪裡跑都會跟在哪裡,甚至在掌印之中吐出尖銳的獠牙,仿佛要把梵仁粉碎吞進肚中。
這是緣羨仙帝的奧義力量,和阮顏的劍有異曲同工之處,可以穿透世間任何事物,可只有他們本人才知道,各自的奧義究竟有多麼強大。
緣羨自信。
梵仁也是自信的,他揮起了劍,用不太熟練的劍法,生澀地舞出浩瀚且兇猛的劍意,放它齊飛,向那黑色掌印衝去。
讓梵仁大吃一驚的是,雙方對碰之後竟然各自損落,化為了無憂。
要知道,梵仁這具身體控制的已經非常靈活,可以說是分身之一,但緣羨呢?他正在一個活人的身體中,那個人還有意識,還可以掙扎,卻能夠使用如此強大的力量!
若緣羨完全占據了軀體,只會比現在更強。
梵仁感受到了危險,嗅出了股不一般的味道,反而讓他覺得久違了。
可不是嘛,在凡間這麼久了,不能運用出仙帝的實力,就像真空包裝一直被擠壓,實在憋得慌,如果不再放口氣給他,那真會有個被憋死的仙帝。
梵仁眼眸一垂,眼神有些懶洋洋的瞥了緣羨,道:“等一等。”
然後在饅頭幽邃而寵溺的目光下,中年人/緣羨仙帝詭異不甘的注目下,他展開雙臂,頭向後仰,腰肢的柔軟突顯出來,動作自然而動人。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哈欠,梵仁總算把事情做好,並且滿臉笑容道:“好了,現在我們正式開始。”
緣羨只要把中年人的靈魂完全給吞噬掉,就可以把身體占為己有,他現在缺的就是時間,所以在梵仁說等一等的時候,他按捺著沒有動,只是警覺地觀察梵仁的動作,發現對方只是虛張聲勢,他在暗地裡嘲諷一笑。
此次,勝利是屬於他的。
梵仁也微妙一笑。
傻逼,我做了什麼還真能讓你看出來?
二人心懷鬼胎的情形下,只有饅頭一人專注深沉的凝視某個人,安安靜靜當一塊岩石,而緣羨似乎沒有注意到他。
梵仁和緣羨再次打起來,這次依然是難解難分,可隨之時間的流逝,在梵仁根本壓制不住緣羨的情況下,緣羨的攻擊越來越強大。
二人畢竟還是受到軀體的影響,沒有把秘境毀壞,但天空之城卻混亂一團,這裡沒有人住,只有仙偶,長得人類一模一樣的仙偶,是此秘境原來的主人留下的,梵仁這才知道秘境的主人是出自於仙界。
現在秘境之主去了哪裡?為何只扔了一個秘境被雪山圍困?
這些都被湮沒在秘境中的靈枝靈糙的耳中,沉寂在毫無生氣的天空之城,如果有人能來解釋,只能是秘境的主人。
忽然,緣羨拋擲出了一個東西,砸向了梵仁。
梵仁本想躲閃開,卻沒想到,一束光忽然照射住他和饅頭兩個人,他面色一驚,不知道緣羨到底想做什麼,把饅頭也牽扯了進來。
光芒退去之後,周圍的場景皆變了。
進入陌生世界梵仁第一個反應就是尋找同他一起過來的饅頭,而饅頭也是第一找尋梵仁的存在。
二人找到彼此後,目光稍觸,梵仁尷尬的笑了笑,問道:“你沒事吧?”
饅頭的手強硬的握住梵仁的手,聲音如同巨石落地響起:“沒事。”
梵仁不知道該不該甩開饅頭的手,只好僵著胳膊,望向四周,金色之眸已經看透這個世界的本身,道:“這是幻境,不知道緣羨用的什麼辦法,用施以幻境的仙器煉化自身,二者互為相溶,一滅具滅,一死全死。”
“所以只要我們破除了幻境,就可以出去了。”梵仁的口氣故作放鬆道。
饅頭淡淡道:“這是上古時期的寶物,能說破就破嗎?”
梵仁無奈笑道:“你知道?”
饅頭頜首:“有股味道,我曾在魔龍的屍骨上聞到過。”
“魔龍的屍體――不是消失了嗎?”
“那座魔殿就是魔龍屍體建造的。”
梵仁沒想到他會在這裡聽到關於魔界的秘辛,而饅頭幾乎毫無猶豫的告訴,這讓他心裡暢快許多。
“那是――”饅頭看見遠處一些人在打鬥,但看到中間那少年便失聲了,他愕然地望著那滿身是血的少年,他的衣袍被血染成了鮮紅,那雙眼睛無神又空洞,蒼白著臉搖搖晃晃好似馬上就要摔倒,然而敵人的攻擊卻沒有因此憐惜而停止。
梵仁看見,怔住了。
那個人竟然長著和自己一般的面孔,但忽然他臉色又變,這樣的場景,這樣的圍攻,這樣的聲嘶力竭,為何那麼眼熟?
少年忽然間不再與敵人纏鬥,而是縱身一躍,跳入了旁邊的那道深淵。
只聽那些人說:“好了,不用追了,從這裡下去是烈谷的死亡之地,人不可能活了。”
饅頭聲音嘶啞:“阿仁,那是真的,還只是緣羨的一個局?”
梵仁沉默了很久,才道:“是真的,也是他的局。”
饅頭急問道:“之後呢,你怎麼樣了?”
但是不等梵仁回答他們的場景就變了,墜落烈谷的少年情況非常不好,筋脈皆斷,雖然可修復,但是遭受的痛苦卻不能免除。
他是個非常要強的人,幫助自己包紮之後,就開始找出口,傳言跌入烈谷的人都死了,但他沒死,所以少年認為他命不該絕,應該繼續去做他要做的事情――
尋找符紋碎片。
梵仁一言不發的和饅頭一起看完這少年如何一步步的被人追殺,又如何在烈谷尋找到符紋碎片,並且被拉進了烈谷中必殺的名單之列。
接著少年拖著跌跌撞撞的殘軀,誤闖了御獸苑,吃了許多個靈獸,甚至惹怒了珠璣仙帝。他當然沒能在仙帝手中逃出去,於是便被困在御獸苑聽候發落。
但偏偏一日,緣羨來此,放走了少年,他的目的十分簡單,少年落在御獸苑他沒辦法直接下達格殺令,之後放虎歸山,再想辦法。
少年竟然回了魔界,還到達了魔殿,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但是後山的洞府卻依然沒有開啟,緣羨派來的人馬上就要到了,他沒有走,他在等後胤,因為那時他的手中已經能拼出一大半神符,這對後胤來講是非常有用處的。
一日,兩日,一個月。
少年逃出緣羨的包圍圈,卻被藍焱抓住,並且得知魔帝因為臨時有所體會,拖延了出關的時間――
轟!
饅頭的腦袋仿佛爆炸一般,感覺翻天覆地眩暈以後,就發現他的眼淚根本無法止住。
梵仁從背後摟住他,聲音也在發顫:“饅頭……把幻境破開。”
饅頭頓住,他轉身摟住梵仁,發現他的身體竟然異常的虛弱,深邃的眸子中竟然深切的焦慮。
而不知何時,有個人影出現在他的背後,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梵仁這個孩子本來在這個時候就應該死去的。”
饅頭猛然回頭,死死的盯著對方,但看了一眼就驚訝的發現梵仁竟然和這個男人有七分相像。
男人的懷裡也抱著個少年,是百年之前的梵仁。
他眼神平淡,似乎不擔心梵仁的生命:“百年之前他已經死過一次,被我用逆勢之境換回了條性命。為了讓他順利獲得仙帝印紋,不被緣羨阻止,我就把這面鏡子送給緣羨,作為交易。”
饅頭微沉著眼眸,昏暗之內放佛隱藏著什麼,“現在這個情況,就是逆勢之境,又要奪走梵仁的性命?”
男人笑了笑:“天地輪迴,借來的東西總要還回去。”
饅頭似乎很冷靜:“他死了,三界就是魔界的了。”
男人似乎也不出乎意外:“恩。”
饅頭冷笑道:“魔氣拔高,總有一天天道忍受不了,會把這個世界毀滅。”
半晌,男人問:“你會這麼做嗎?”
“如果他醒不來――”
“他可以醒來,比你統一三界還要簡單。”
饅頭壓住狂喜的心緒,冷靜問道:“我該怎麼做?”
男人道:“首先,破開逆勢之境,去拿走風丘秘境中的神符碎片,其次,合併梵仁收集起的所有碎片。”
饅頭想了想,道:“好像還剩下一個梵仁沒有找到?”
他是聽到梵仁和劍靈對話的,知道梵仁下界的目的,讓他感動又慚愧。
男人頓了頓,好像還在猶豫,但看了看梵仁漸漸死去的身體道:“仙界中有他的仙帝之身,把印紋取出來,那就是最後一片神符碎片。”
饅頭以為自己是在幻聽,但男人最終還是確認了一遍。饅頭抱住梵仁,他知道該如何去做,可是真的去做了,那真是在割他的心頭肉。
他要復活梵仁,就要去把仙帝印紋拿走使用,梵仁為他收集符紋,便打的這個主意嗎?
饅頭麻木的把梵仁交給男人,然後向這個空間劈了一道fèng隙,簡單暴力的解決這個所謂的逆勢之境,看得男人都目瞪口呆。
如今的魔帝,還真有統一三界的實力。
男人咂咂嘴巴,估量著以他的實力,還得三刀才能把這鬼地方劈開,在過一會這小子又成神,老子更不如兒婿了。
饅頭取走風丘秘境的神符碎片,回到魔界把魂魄融合一起,高大的身軀佇立在魔殿之前,對屬下泰蓮魔尊道:“去三界每一個角落尋找藍焱的殘魂,但凡遇見,就立即毀掉。”
泰蓮震悚,恭敬道:“是。”
只要是仙魔之列,就有殘魂所在,殘魂輪迴後,便成為嶄新的人,不再會是那個藍焱,但魔帝並不死心,害死梵仁的人,他要一一除之。
很快,魔帝便來到了仙界梵家。
梵仁的房間即便是當了仙帝也沒有什麼變化,魔帝也懂他,這個人向來喜歡一塵不變,習慣了某個東西,就難以捨去。
人亦如此。
仙帝的軀體就算沒了魂魄,也不會腐爛,魔帝觸摸到身體的額頭,臉頰,以及嘴唇,他湊近貼了貼,竟然感覺到了溫暖。
他從一個死去的人,感到了溫暖。
魔帝愛憐的摸了摸他的頭,然後又決絕利索的把仙帝印紋,從梵仁額頭裡抽出。
魔帝此時感覺他的心在淌血,但已經麻木了,感覺不到疼痛了。
他抱起了梵仁的仙帝之軀,飛回了魔界。
當天。
董修翔用梵仁交給的符紋,催動了雜貨店,很快飛至了風丘秘境,接到了雜貨店的眾店員,有梵仁父親的存在,緣羨仙帝沒能奈何了他們。
梵仁的父親跟隨雜貨店眾人回到了東方小區。
百年後。
魔帝後胤集合梵仁為之付出的心血,將神符碎片拼湊完整,煉化了身軀和魂魄,成為三界之中唯一的神。
又一個百年,魔帝喚回了梵仁的魂魄,凝聚在未腐化的仙帝之軀中,只是人活著,卻遲遲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