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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他聽見薛隊跟李出陽說:“傷害柳勛的嫌疑人抓到了。”
孫小聖一驚,臉上的肉都擠進了門縫。李出陽也很意外:“是誰?”
薛隊說:“這人名叫盧宣臣,外號盧蝙蝠,戶口在本市,但是近年來不在本地,好像是從雲南那邊過來的。一隊將其鎖定後,這個人跨省逃往了碧嶺,後來一隊在網上給他掛了逃犯,現在碧嶺警方已經將他控制,只等我們過去接人。”
李出陽撕開桌上的一袋餅乾,邊嚼邊說:“您是讓我過去接人?”
薛隊說:“是的,一隊現在一半的人上了一個交辦案件,還有一半人繼續進行取證工作,其中沒有適合出這趟差的,只能跟咱們借人,我想的是讓你和黑咪去一趟。由你牽頭,我也放心。”
李出陽還沒表態,孫小聖騰地就衝進屋來大呼小叫:“讓我去吧!薛隊,讓我去,柳勛是我的老師,我是一定要去的!”
孫小聖這麼胡來不是一回兩回了。他開會接下茬、抓人跑丟鞋、筆錄寫病句、上勤去錯崗,形成了一整套的搗亂體系。但這次事關重大,老薛有些忍無可忍:“誰讓你進來的?你怎麼跟秦昭一樣,還學會聽牆根兒了?什麼臭毛病這是!”
孫小聖也格外重視,指著李出陽看著薛隊:“為什麼讓他去不讓我去?”
老薛說:“這是組織安排!”
“安排也應該科學合理吧?柳老大是我的老師,沒人比我更了解他!”“接個逃犯,和了不了解柳勛有什麼關係?亂彈琴!”
“那為什麼讓他去不讓我去?”
老薛瞪著牛眼,倆鼻孔都要往外噴氣:“我說了,這是安排,是命令!你要是再跟我這兒胡攪蠻纏,我就讓老謝把你從我這兒調走!”
老薛把孫小聖推出門外。小聖又氣又急,抓耳撓腮無計可施,只能一邊踢牆一邊往前走。沮喪和委屈混合成一種苦感,從肚裡一直苦到他舌頭尖。小聖之所以委屈,是因為這回真的不是跟李出陽爭風吃醋,而是確實想為他的柳老大做點兒什麼。柳老大挺了他四年,畢業之後他卻連頓飯都沒請人家吃過。幾次打電話不是請教問題就是過節拜年,草草了事,各種敷衍。現在柳老大遭遇不測,自己完全有能力幫他報仇,卻被領導橫在門外。可恨的是李出陽倒被委此重任,自己真是沒臉活下去了。——當然,也無顏面對九泉之下的柳勛了,死也是沒臉死了!
活不成死不了,孫小聖人不人鬼不鬼地在樓道里晃悠,碰見剛從辦案區出來的黑咪。黑咪喊他:“你幹嗎呢?找你做筆錄找半天了,趕緊的!”
小聖腦子活,看見黑咪又有了主意。他跟黑咪說了此事,問他能不能跟薛隊說說把機會讓給自己。黑咪家裡有孩子,當然不想出差,但是對於孫小聖的求助也愛莫能助:“不是我說你,我要是老薛我也不讓你去。你和李出陽見面兒就掐,讓你倆一塊兒去執行這任務,不是等著出事兒嗎?要我說,這事我去跟他說也不會有啥結果。”
小聖一聽也是,怪只怪平常李出陽太賤,把倆人的矛盾全公開化了。就像一對狗男女一樣,誰都關注著又誰都忌諱著。他一邊摳牆皮一邊嘆氣。
黑咪想了想,說:“我倒有一個辦法,既然老薛讓李出陽帶隊,你可以去求求他,讓他跟老薛說說,帶你去。只要他那關過得去,我覺得老薛心裡就有數了。”
孫小聖佩服他的邏輯:“你讓我去求他?”
黑咪見他一臉被非禮的表情,揮揮手說:“也是,就算你能拉下臉求他,他也不見得答應。不,是肯定不答應。”
小聖出門去買煙,心裡還盤算著怎麼能夠鑽個空子出這趟差。正想著,忽然聽傳達室保安叫他,說有快遞。小聖前兩天脖子落枕,買了幾塊膏藥。正在拿快遞之際,發現傳達室的桌上還躺著一封信,字跡娟秀,散發香氣,落款是北京,一看就是女孩兒寫的,收件人是刑偵支隊李出陽。小聖左顧右盼確定沒人注意,做賊似的拿起來看了半天,腦子裡忽然閃出一個燈泡。他趁沒人,悄悄把那香噴噴的信塞進自己屁股兜,回了辦公室。
屁股後貼個女孩兒的信,他好像被一隻小香手推著走,都發飄了。辦公室空無一人,小聖上躥下跳地找地方藏信。抽屜里不行,李出陽一找一個準兒;飲水機下面不行,回頭濕了李出陽再跟他玩兒命;柜子里也不行,亂七八糟的全是紙,回頭塞到哪兒沒準兒自己都忘了。小聖權衡半天,最終把信藏在屋頂空調口裡。一會兒工夫,李出陽回了屋,見小聖也沒說話,到書架子前找一本法律書。
出陽邊找,小聖邊往旁邊湊。出陽不理他,兀自找書,掀起的塵土颳了小聖一頭一臉。小聖也不惱,笑嘻嘻地說:“我昨晚上做了一個夢。”
李出陽繼續翻著書,書又多又亂,哪本沒用哪本往外冒。
小聖繼續說:“這個夢呀,好奇怪呢。夢見一個姑娘,在北京一幢小小的房子裡,孤獨……落寞……形單影隻……心事重重。北京的街頭車水馬龍,而她自己呢,卻是孤身一人……”小聖陶醉地說著,伸出胳膊在空中比畫,像背誦一篇酸得沒人看的情感散文。
李出陽說:“你給我滾一邊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