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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聖向花姐隔空請安,花姐從容表示讓他繼續。
小聖格外標準地點頭,然後又沖大家說:“這個案子挺有意思。幾乎裡面涉及的每一個人都在玩兒套路,但是有一個人的套路最深,他(她)利用了所有人的套路,玩兒了一個大套路。”
花姐跟聽繞口令似的不太感冒。
“是保安在胡說八道吧?”劉洵琢磨了一下花姐表情,跟小聖來了一個互動。
倆保安剛要哭訴,小聖就說:“不。鄭勉沒有說瞎話。祿八弟的話卻有一半是假的。”
“是他幹的?”尹哲謙和馬超罕見地達成一致。
“不,並不是他幹的。”
“那他就是從犯?他一定是編造了岳爽離開住處的事實吧?可是你不是說他師傅沒說瞎話嗎?當時可是他師傅值班啊。一定就是我說的那幢單元里另有出入口吧?”劉洵趕緊插話。
小聖搖頭,“不。祿八弟關於死者進入、離開家門的話都是真的。他說瞎話的點不是這裡。而且他也不是從犯。”
大家看著小聖,都是一副有料趕緊爆沒料別放炮的急躁表情。
小聖受用,微微一笑,“那我就先從兩個保安說起吧。一開始我只是單純懷疑兩個保安有協同作案,或者包庇兇手的嫌疑,因為畢竟他們視力、智力都沒有問題,但卻給出我們一個不可能形成的犯罪現場的證詞。所以我覺得他們是在編造瞎話,混淆視聽。”
鄭勉又要起身鳴冤,被劉洵一個警告手勢隔山打牛地鎮了回去。
“但是,憑著我的詢問經驗和周遭走訪的結果來看,他們說的話大多是真的,尤其是鄭勉,他基本沒有說瞎話的可能。”
“那他如果包庇他徒弟呢?”黑咪問。
“也不存在這個可能。以鄭勉的性格和為人,他如果發現他徒弟犯了案,絕對是會勸他主動自首甚至是扭送他來派出所的,不大可能夥同他撒一個聽起來就很假的彌天大謊。所以說,自始至終,鄭勉關於案件的事說的都是真的。”
“那這就很奇怪了,”劉洵百思不得其解,“鄭勉如果沒說謊話的話,那祿八弟說的就更應該是實話啊。祿八弟不值班還有偶爾離開的時候呢,昨天鄭勉可自始至終都在前台啊。”
“劉隊,”孫小聖朝劉洵發問,“你還記不記得上午咱們在保安前台訪問時有這麼一個細節,我拿出尹哲謙的照片問鄭勉和祿八弟認不認識,鄭勉沒說話,祿八弟本來說認識,但是你一過來問他,他又沒話了。這會兒鄭勉才說他和祿八弟都認識尹哲謙。你當時沒覺得奇怪嗎?”
劉洵不太記得了。他幾乎連這個拗口的問題都沒聽明白。
小聖冷眼看他,一副“沒救了”的表情,扭頭轉向其他同事,“你們上午都注意到沒有,這兩個保安看似正常,但在咱們去調查工作時他們都各自有一套習慣。先說鄭勉,他上來總是主動與人問候,遇到每一個人都要提至少一個問題。”
“這倒是,不過這也是出於禮貌吧?”樊小超想起上午鄭勉就他到底是喝茶還是喝白開水叮問了好幾句,跟伺候月子似的小心翼翼。
小聖懶得理他這種拙劣的反問,繼續自己的推論:“祿八弟就表現得更為明顯,他有一本日記,裡面東家長李家短三隻蛤蟆六隻眼的,挺逗。雖說小年輕記個吐槽日記也不算不正常,但是我細細翻看了這本日記,發現他記的內容里有個顯著的特點。”
小聖話一停,朝鄭勉和祿八弟看去,發現兩人身子都在椅子上溜下一大截,成了北京癱了。
“什麼特點啊?”燦燦著急得要抓狂了。
“日記里雖說記的都是一些他所經歷的日見雜事,但是基本上每一個新出現的人物他都會描寫外貌。”小聖讓王木一把本子呈上來,然後傳給同事們看,“看最新的一頁,寫咱們到訪的那裡。”
黑咪樊小超蘇玉甫等人依次傳看,然後都陸續向祿八弟投去仇恨的眼神。
“你們發現沒有,他這些描寫外貌的話也都很有特點。上面沒有對五官的描寫,全是一些形容被描寫對象的身材、臉形或者別的顯著特點的話。”
大家又跟群雞啄食似的搶看那本日記,小聖繼續陳述:“所以我就懷疑,他的這本日記,很可能還有其他用途。然後結合他師傅鄭勉的反應,我就知道這日記是幹什麼的了。”
這會兒大家又都把目光聚集到孫小聖臉上。小聖瞅著那一對幾乎要變成土行孫的師徒,輕聲問道:“你們不僅是同事也是舅舅和外甥的關係,你們家族應該是有遺傳的臉盲症病史吧?很不幸的是,你們倆都中了這個病的招。”
他這一說,眾人皆是跟開了天眼似的倒吸一口涼氣。
鄭勉和祿八弟快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劉洵萬沒想到孫小聖還有這麼一個驚爆點,詫異之餘,下意識還是去質疑:“臉盲……是認人困難嗎?太邪乎了吧?很多人都有這個毛病呀,比如把童瑤認成了章子怡,把白百何認成了王珞丹,把張學友認成了張家輝。怎麼可能因為這種細微上的差別犯下那麼大的錯誤?”
孫小聖等的就是這個,他終於可以冠冕堂皇地噴劉洵了:“我所說的臉盲可不是咱們平常開玩笑的那種看走眼,而是真正意義上的面容失認症。這種表現出來的症狀一般是患病者失去了對別人的樣貌進行辨認的能力。所以鄭勉和祿八弟他們絕對在辨識面前人的外貌上存在很大困難。劉隊可能缺乏這方面的知識,我給你個建議,你可以去網上或者圖書館裡好好查查相關資料,很多臉盲症患者因為這個病狀,生活和工作都很困難。我查了很多資料,收集了不少患者的案例。有兩個案例我印象特別深,第一個講的是有個患者總是假裝近視眼,碰見熟人也不敢輕易打招呼。有一回他和朋友在樓下散步,有個看上去是熟人的人朝他們走過來,他很緊張,就隨著朋友一起喊對方叔叔,沒想到朋友和對方都驚呆了,原來那個人竟然是他的父親。還有一個患者,談了一個女朋友,跟女朋友去逛街,女朋友順便理了個發,結果從理髮店出來他立馬就不認識了,然後就悲劇地被saygoodby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