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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三位主要骨幹,還有兩個實習生王木一、樊小超。還有就是小聖的夢魘李出陽了。
他們中午回隊吃飯時,李出陽就回來了。
小聖當時還不知道,這一宿沒合眼,走路都打晃,踩著棉花一樣到食堂去吃飯。食堂里全是人,影影綽綽的,撥動著空氣里熱乎乎的菜味兒。小聖動作慢,排到隊伍中間時看見黑咪、蘇玉甫他們已經坐一圈開吃了。小聖剛想叫黑咪給自己占個座,發現李出陽正坐在那裡和他們談笑。李出陽回來了,任務完成,安然無恙,應該算凱旋吧。孫小聖想,自己也不次,剛剛還破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案子呢,有的聊。
忽然,他覺得這飯堂里的菜味兒開始洶湧了,也噁心人了。
他要了一份糖醋排骨,隨著隊伍往前走,接著想:李出陽回來了,自己就該和他進專案了。進專案不要緊,關鍵是自己和李出陽犯相,太敗壞心情。李出陽外在條件是挺出眾,但這是硬體,小聖不屑於拼硬體,沒意義,也太俗氣。關鍵是這傢伙壞,壞完了還嘚瑟,嘚瑟完了還扮無辜,有一套完整的裝逼體系,這就是本質問題了。好比賣蘿蔔,你老老實實賣你的,他攤位比你好,你認頭,但他賣的還是打藥的,你怎麼忍?還好比打靶子,你眼神沒他好,你認頭,但他靶子還比你的大兩圈,你怎麼忍?!
小聖想,都說忍字頭上一把刀,李出陽這把刀還是把鈍刀,磨洋工一樣把他的肉唰唰唰地往下片。太可怕了,小聖想,他決定去找薛隊,不入專案組。
他唰地一定身,隊伍卻沒停,身後一個治安支隊的大哥端著飯盤嘩啦就頂了上來。
“哎喲喲,你怎麼不走呀?”
“您也不看看交規,追尾了誰負全責!”小聖一邊把毛衣脫下來一邊嘟囔。一看毛衣背後,已然沾上了一大片菜湯,還羞答答地掛著兩根豆芽菜。
身上只剩一件紅秋衣的孫小聖落魄地坐在同事面前。大家都吃著飯聊著天,李出陽跟小聖打了聲招呼,也沒奚落他的奇裝異服,繼續跟蘇玉甫聊著天。一會兒快吃完了,李出陽才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對了,跟你們說說這回我們出差抓人的事。”
小聖隔著紅秋衣給自己蹭痒痒。出個破差,好像拉屎都比別人有貨了。
出陽坐得筆直。他一向如此,站有站相坐有坐姿,不僅面相好,形態也周正。他不緊不慢地說著:“這次我們抓逃犯的地方是山西一個鄉鎮。逃犯的家周圍除了一片墳地什麼都沒有,因為逃犯很久不回家,但和我們收到的消息不太吻合,所以我們就通過當地派出所找了一個線人幫我們試探。這個線人叫狗剩,是鎮上飯館管送餐的,除了傻點兒人絕對靠譜。據當地派出所說,逃犯家經常從他家飯館訂外賣。於是我們等了兩天,逃犯家還就真訂了外賣,我們就帶著狗剩去送餐。當天時間挺晚的了,得後半夜了,我們跟在狗剩的後面,讓他拿著餐去敲門,周圍黑乎乎的沒有路燈,狗剩還沒走到門口呢,就頭朝下撲通一聲掉到路邊的糞坑裡去了。”
燦燦和黑咪大笑了起來。小聖也笑,冷笑,沖蘇玉甫嘟囔:“人家吃飯他說糞坑。”
蘇玉甫問李出陽:“然後呢?怎麼樣了?”
“然後我們一夥兒人趕緊把他拽上來呀。幸虧糞坑是半乾的,那傢伙就是上身髒了,但他也沒帶多餘的衣服。我們一看挺著急呀,再不送,恐怕逃犯家就要關燈睡覺了,於是就找出一件警用大衣,把上面的警號呀、警銜兒呀都撕了,給他將就穿上,想著大黑天的應該也看不出來。於是狗剩就穿著那件什麼都沒有的大衣去敲門。沒想到這逃犯還真在家,他母親開的門,看著狗剩穿了這麼一身衣服,嚇了一跳,趕緊叫逃犯過來看。狗剩嚇壞了,直說:我不是警察!我不是警察!逃犯一看這大衣上什麼標誌都沒有,又把衣服從他身上扒了下來,笑著說:你就真說你是警察,沖你這身破紅秋衣,我也不信!”
他們這一桌人都跟慢鏡頭似的扭頭看小聖,然後樂翻了天。
孫小聖啪地把勺子摔在桌子上:“李出陽,你大爺!”
李出陽一臉驚訝:“喲,小聖,我沒注意看,你穿的也是紅秋衣,不好意思。”
“你就編吧你!剛從糞坑裡上來,一身烘臭,怎麼可能還送餐?!”
“逃犯是瞎鼻子。”
“他媽也是瞎鼻子?”
黑咪憋著笑起身來勸:“別急,狗剩——哦不是,小聖。有可能遺傳的、遺傳的。”
周圍人全看他們這一桌,不用猜也知道這個身穿紅秋衣和大家格格不入的傢伙在抽風。孫小聖恨得氣血沖天,一摳桌子沿兒,想掀,自己差點兒折到對面燦燦懷裡,才發現桌子是釘在地上的,掀不動。就在這會兒,老薛從不遠處風塵僕僕地過來了。
“怎麼了,你們這是?”
“沒事沒事,”燦燦賣力比畫著,“我們在比賽雙臂屈伸。”
薛隊顧不得聽太多,說:“剛才我得到消息,公安學院有名老師遇刺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這案子挺蹊蹺,老謝讓咱們全力配合。被刺的人叫柳勛,是個講師。”
小聖頭頂炸開一個驚雷:“哪家醫院?”
“南城的仁和醫院,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