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你的意思是,我在隔間裡,把她弄死了?”劉雪梓梗著脖子發笑,指著孫小聖歪著頭問個不停,“那么小個廁所,那么小個隔間,外面興許還有人,你的意思是我在裡面把她弄死了?我怎麼給她弄死的?打死?她身上可沒傷。掐死?掐死和吊死的脖子勒痕不一樣,這個電視上我也看過,你蒙不了我。我倒要問問,她也不是殘疾人、聾啞人,她是怎麼悄無聲息讓我給弄死的?你要是說不出來,我就把你弄死!”
孫小聖氣定神閒:“你當然有轍把她給弄死了。因為廖海玉的特殊體質。你和她共處一室,想必你比我更了解吧?”
“什麼意思?”
“廖海玉有低血糖,一般來說她在宿舍里總會備一些糖,以備不時之需,但是我們在檢查她的細軟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你是不是趁她頭天返校之前,把糖都扔掉了?”
“這可真是太逗了,”劉雪梓像是在相聲段子裡挑笑點,“她是三歲小孩兒?沒糖了不會去買?買不著吃不了糖說犯病就犯病?你當我是醫生還是算卦的,能把她的生理反應算得門兒清?你這警察除了學偵探小說里瞎分析,能說點兒實質的嗎?”
孫小聖顯然是有備而來。他望著屋頂上的監視器探頭,望著對面的鐵椅子泡沫牆,像草根歌手要在央視舞台上一展歌喉那樣揚眉吐氣。
“那我就說實質的?”
“你就趕緊說吧,撈乾的!”薛隊都聽急了。
孫小聖拿出一個塑膠袋:“咱們可以假設你沒有藏她的糖或者藥一類的東西,但是有一樣東西廖海玉肯定是必備的,那就是水杯。李丹宵之前也說了,廖海玉是接了水拿著杯子走進考場的。但是如果這樣東西被你做了手腳,你可就抓住了一個要她命的絕好機會!”
小聖瀟灑地彈了一下那個塑膠袋:“看見沒有!”隔著反光,老薛看見裡面有兩粒小藥片。
“這是……降糖藥?”他已經猜出八九不離十了。
“沒錯,就是降糖藥。我讓技術隊化驗科的人看過了,說這很可能是一種叫作格列本脲的降糖藥,但是現在比較少被使用,因為特別容易引發低血糖反應。技術隊初步化驗說,廖海玉的水杯里殘留的水裡就含有這種藥物成分。劉雪梓,這種藥物是處方藥,隨便一個藥店是買不到的,想必你就是在醫院裡開的吧?或者是你家親戚有人患了糖尿病正在使用?我覺得如果我們下一步仔細走訪,一定會查出這種藥物和你之間的關係的吧?”
劉雪梓翻了個白眼,目光灼灼:“你當然可以去查,你也完全有可能查出這藥可能跟我有所關聯。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有可能關聯在一起。有人在網際網路上做了一個實驗,這世界上任何兩個網頁只要點擊十九次,就能連結到一起。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嗎?你上麻省理工學院的校園網,不出十九下,就一定能連到咱們古城的政工網。這就是關聯,是互通!所以就算是我有這種藥,也再正常不過了!你有證據證明我曾經到過案發現場嗎?有證據能證明我把這種藥下到她的水杯里嗎?”
這回輪到小聖樂了,他有種正中下懷的快感:“劉同學,你再好好看看這個是什麼。”他不知從哪兒又變出一個塑膠袋,“這裡面是你的一根原子筆,你別告訴我你不認識。這筆上一圈的白色粉末,想必你應該還是有印象的。儘管我沒有在你的宿舍找到藥片,但我想這上面的粉末應該跟藥片是同一種物質吧?我個人猜測,你就是用這根筆,把小藥片碾碎後找機會放進她的水杯里的。當然啦,這個還需要進一步化驗,我先替你收好。關於你說的另一個話題,就是到沒到過現場的問題,我想你們教學樓那個唯一出入口的監控探頭,會告訴我答案的。”
聽到這兒,劉雪梓就不言語了。孫小聖心裡已經搖上了小紅旗,臉上卻故作深沉,不依不饒地補充:“這種降糖藥生效在一個小時左右,而廖海玉的答案也會在一個小時之內傳過來。低血糖的人有個特點,就是不會隨機犯毛病,一般是在精神出現緊張或者久坐、久臥突然起身的時候發病暈倒。廖海玉走進男廁所取手機收答案,心情一定是緊張的。而她又不可能直接拿著手機走回考場,一定是會謄抄到身上帶的小紙字條上。於是她鎖上隔間門,蹲在裡面抄答案。好容易抄完了,起身的時候低血糖八成就會犯,輕則眩暈,重則昏迷,而她命不好,直接暈倒在裡面。這時候,躲在隔壁的你就粉墨登場了。”
孫小聖這邊口若懸河,薛隊大手一揮示意打住。再看劉雪梓,已經呆坐在鐵椅子上不吭聲了。那樣子,真好像和她格外憎恨的鐵椅子融為一體了。
“我知道你們什麼意思!”忽然她大吼一聲,孫小聖嚇得要抱頭。
“你們也認為我像他們說的,是狐狸精,是綠茶婊!”
小聖說:“你這是何必呀,咱客觀討論,民主發言,咋就上升到作風高度了?”
還是老薛對待這種情況有經驗,他使勁一拍桌子:“劉雪梓!你不看看你是在什麼地方。我們和你都不認識,要不是今天正好去學校碰上了,興許案子都不會我們來接,興許一輩子都碰不著面。我們犯得著了解你的花邊新聞嗎?有必要拿你對號入座嗎?你如果不想說實話,可以,筆錄里全算你沉默。但如果你是法官,看著卷宗里各式各樣的證據和拒不承認的筆錄,你會怎麼判?你不說,隨你!孫小聖,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