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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出陽冷笑道:“這還用看?從你答應接這任務開始,我就覺得你不對勁。你是一個多想立功多想上位的人,能甘心幹這默默無聞的活兒?不是為這姑娘還能為什麼?”
“你別胡說八道,我接這任務是因為……”小聖差點兒就把上回在檔案室看見的古怪案件跟李出陽說了,後來一想不行,一定會被他看破玄機,於是及時剎住,改口道,“是因為老薛答應咱們去參加柳老大的下葬,我能卸磨殺驢嗎?”
李出陽說:“行,你罵老薛是驢,回頭我幫你傳達。”
“你滾蛋!”孫小聖把椅子放下,睡覺了。
倆人工作內容十分程序化。車上必須保證一個人盯著柳家,另一個人可以去廁所、買飯、抽菸或者睡覺。其他還好,買飯是個問題。孫小聖坐不住,老張羅買飯,結果老是出岔子。李出陽要吃拉麵,他買回來削麵;李出陽不愛吃下水,他買的不是炒肝就是滷煮;李出陽嘴干說買點兒水果,結果孫小聖拎回來兩大袋子熱氣騰騰的糖炒栗子。倆人為這吵了不止一次兩次。李出陽認為他是成心,他怪李出陽沒說清楚。王鹿羽倒是又過來看過他們一次,送了些吃的用的,後來李出陽怕他引起別人猜測,提醒過他一次,他就沒再出現。
這兩天柳星沉一直沒出家門,王鹿羽基本也是下午來,晚飯後走,連續兩天,每次小聖都是一臉肅穆地看著人家,有點兒像瞻仰遺容。第三天一早王鹿羽又來了,緊接著帶著柳星沉一起下了樓。柳星沉懷裡還抱了條狗,一臉慌亂,還沒等小聖他們下車呢就敲他們玻璃。小聖把車鎖打開,他們倆人上了后座說:“迪里病了,我們得帶它去趟醫院!”
迪里就是柳星沉懷裡抱的這隻英國鬥牛犬了。孫小聖看著這隻鬥牛犬,一臉褶子,此時還蔫耷耷地吐著舌頭,好像一個快咽氣的老頭兒。柳星沉告訴小聖,迪里在家裡咽了一個桃核,現在卡在胃裡出不來,已經兩天了,飯也不吃水也不喝,眼看就要被活活卡死。星沉說,迪里是父親送她的生日禮物,到今天才剛剛養了三個多月。要是這狗真是被桃核卡死了,難過不說,還對不住父親。父親死於非命也就罷了,連他生前買的狗都不得善終,柳星沉覺得自己罪不可赦。
小聖本想勸她不要如此嫁接感情,但瞅她一臉的急切又開不了口。王鹿羽挺過意不去,跟他商量:“我們就去育芝西路的大農寵物醫院,不遠,我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你們正好也趁機歇歇。”
李出陽毫不客氣地說:“那你不是扯淡呢嗎?上車吧。”
柳星沉拉開後門進去,王鹿羽剛要進去,孫小聖腦瓜子一轉,跳下車來說:“你上副駕駛坐著吧,也給他指指路,他不認路。”
王鹿羽坐到副駕駛後,孫小聖跑到后座上和柳星沉坐在一起。小聖想,李出陽也有物盡其用的一天,他要不路痴自己還沒藉口坐到柳星沉邊上呢。柳星沉卻沒閒工夫理他,一直緊緊抱著迪里不撒手,眼裡閃著淚,真跟遺體告別似的。孫小聖想安慰,但又覺得為一隻狗去說什麼極樂安康的話太滑稽,便伸出手摸摸迪里的腦袋,說:“這狗這麼肥,肯定挺得過去。再說到了醫院人家獸醫一開刀,別說桃核了,就是椰子核也能給掏出來呀!”
柳星沉問:“椰子有核嗎?”
孫小聖撓頭:“我……我就是打一個比方。”
王鹿羽在前面回過頭:“孫警官你說得對,現在的獸醫院可不比人的醫院差,做個開膛破肚的手術都是小意思。”
孫小聖滿臉嚴肅:“你叫我小聖就行。”
“好的,”王鹿羽把聲音壓低,“孫警官。”
孫小聖一聽火了,這傢伙還陽奉陰違。李出陽在一邊淡淡說道:“他不是讓你小聲叫他。他名字就叫小聖。”
王鹿羽趕忙點頭:“哦哦,那您怎麼稱呼?”
“李出陽。”
“往昔初陽歲,謝家來貴門。”王鹿羽念念有詞。
“不是那個初,是出入的出。”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李出陽覺得跟這人基本上聊不下去了。
孫小聖不再跟柳星沉搭話了,沒意義,而且怕給李出陽落給話柄。他開始有點兒厭倦這任務,柳星沉對自己來說只是一個美好的憧憬,不管有沒有王鹿羽,有沒有這項任務,甚至說有沒有柳勛,他孫小聖都不可能和她發生什麼。與其說愛慕,不如說仰望。仰望就是一個天上的永遠遙不可及的希望,太熬人。
很快他們就到了大農寵物醫院。這家寵物醫院是古城的老字號,位於古城農業大學西配樓的六層。樓是座老樓,像只巨大的火柴盒,方方正正地豎在院中央。他們到了醫院先掛了號,然後到消化科找大夫。沒想到消化科屋門是鎖著的,王鹿羽一看表,剛剛過12點,於是猜:“大夫是不是都吃飯去了?”
孫小聖說:“有可能,寵物醫院哪兒像給人看病的醫院呀,老有人給你守著。”說著就坐到一邊椅子上。柳星沉急了,把狗塞給王鹿羽就要回護士站找大夫。正說著消化科的門忽然開了,一個瘦瘦小小,四十多歲的男大夫探出頭來問什麼事。孫小聖指著王鹿羽說:“他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