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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林嬋娟卻彷佛忽略了何勁草的存在,她的雙眼彎出了充滿喜悅的弧度,天真地笑著,深黑的山洞中依稀可以看見那雙熒熒發光的眼。
潔白的手指再一次伸出,正當林嬋娟俯下身子,想要碰觸痛苦低吟的初九之時,一雙勁瘦結實的手臂卻比她快了一步,打橫將初九抱起。
懸在半空的手指停滯著,從指尖擦過的黑色髮絲讓林嬋娟忽地微微地笑了起來,然後輕笑變成恣意的笑,放肆地割破了山洞裡的死寂氛圍。
將初九從眼前帶走的,是何勁草的手臂。
雖然不清楚初九為何會捲入事件中,但是當何勁草一看見林嬋娟所露出的甜美眼神,所有的神經頓時發出了警報。
危險!那抹眼神太過危險了,浸含在眼底里的惡意幾乎使人背脊發寒。
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何勁草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面對那名讓他憎恨到想殺死的女子,但是現在的情況卻不允許。
何勁草抱著近幾陷入昏迷的初九,咬著牙,快速地朝著山洞的另一側出口跑去。懷裡的女孩不斷滲出汨汨冷汗,就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讓他心驚膽跳。
站在原地的林嬋娟從唇邊拉開一抹綻放的弧度,細白的雙手背在身後,悠悠然地哼起了童謠。
鬼來了,鬼來了,
低柔的音線滑過了耳畔。何勁草沒有回頭,兩隻手臂緊緊地攬住初九的身體,片刻也不敢停留。腳邊的紅色花朵迅速地噴了滿地,搖晃著豔紅的柔軟花瓣,教人看得怵目驚心。
林嬋娟的唇邊噙著笑,一步步地踩在花上,白色的裙襬晃動著,盪出了圈圈的漣漪。彼岸花開,花開彼岸,從幽黯綻放的花朵彷佛染紅了整座山洞。
看到影子,
就把眼睛閉起;
清冷的月光從洞口處斜射進來,何勁草用力咬著牙關,將急促的呼吸吞了進去,肺部灼傷似的疼痛,彷佛連吸入的空氣都要燒了起來。
眼見距離出口只剩下幾步,被褲子所包裹的兩隻腳沒有任何減速,賣力地衝出了山洞。迎面撲來的夜風划過耳際,掠起了凌亂的髮絲。
重新取回清晰的能見度,何勁草連喘口氣的時間也沒有,繼續向著前方使勁奔跑。至少,也要甩掉身後不該存在的亡靈!
淙淙流動的水聲在他跑出山洞時,竄入了聽覺神經。何勁草勉強以眼角餘光端詳著周圍的環境,卻發現一條泛著粼粼銀波的溪水蜿蜒在身旁,帶來了清冷的氣息。
但是隨之襲來的濃重血腥味卻心驚得教人害怕,在何勁草的視網膜里映出了一道被拉得長長的血色地毯。那乾涸的暗紅從洞口不斷延伸,最後停止在不遠處的一座破敗祠堂前。
那血漬才乾涸沒多久,上頭還泛著黏稠的液體,在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妖詭的顏色。
何勁草的腦海晃過了先前在山洞中所看到的血跡,再對照眼前的腥紅色彩,一股不祥的預感飛快地湧上心頭。他想起他們一開始要趕到後山的原因,就是為了尋找初九的堂姐。
聽到聲音,
就把耳朵捂起。
如同貓鳴的童謠緩緩地在黛藍色的夜空響起,林嬋娟踩著輕巧的腳步從山洞走了出來,同時帶出了滿地的妖紅彼岸花。
就在林嬋娟背著雙手,悠然地走向何勁草之時,一道身影飛快地轉進了山洞裡,不敢發出絲毫聲響,像是連呼吸聲都一併壓了下來。
深邃幽黑的眼睛輕輕地晃過了洞口,隨即又拉回了視線,彷佛那道身影並不值得她放置任何心思。現在林嬋娟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的何勁草身上,更正確一點來說,是他懷裡的初九。
二次葬-32
花了一段時間之後,白奇一行人從層層樹叢穿了出來,來到了山洞前方。
當昏黃的光線映照出一座黑黝黝的洞口時,白奇的臉色不禁變了變,急奔的步伐驟然停下,險些讓後方的玉婷煞車不及,差點撞上他的後背。
尾隨在兩人之後的小奈見狀,連忙伸出手去,細白的手指抓住玉婷的手腕,才避免了一場衝撞出現。
「阿奇,怎麽了?」白時倉喘著氣,在柳朝儀的扶持下,從後方追了上來。
「……沒什麽。」細長的眼睛很快地環視了地面一圈,殘碎的木片自然落入白奇的眼底。然而白奇在這一眼之後,便放棄思考為什麽原本釘在洞口的木板會碎了一地。只要可以儘快的找到初九,就算那些木板離奇消失都無所謂!
顧不得後方所投來的詢問視線,白奇再次邁開腳步,腦中所存的念頭就是追進山洞裡去。
「餵!等等!」心思細膩的柳朝儀一見到白奇眼底所露出的毅然神色,立即猜出他的下一步動作。搶在白奇要跑進山洞前,連忙一把扯住他的衣領。
前進的動作被硬生生的止住,白奇回過頭,清冷中帶著灼熱的眼神瞪向柳朝儀,那雙眼睛竟有些像擇人而噬的獸。
第一次見著自己的胞弟露出這樣的眼神,白時倉拖著行動不便的腿走上前,放緩著聲音說道。「阿奇,折凳不是要阻止你,他只是想確認這個山洞是通往哪裡,會不會對你造成危險。」
看著兄長關懷中帶著擔憂的表情,白奇抿了抿嘴唇,暫時壓下焦躁的情緒。
「通往後山。應該不會有危險。因為有人比我們早一步進去。」
切割成三段的句子落在眾人的耳里,他們藉由手電筒的光線看見了散落在地面的碎片,然後又看到了鑲在山洞旁的木板殘骸,很快地組合出白奇話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