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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防備的阿藍姐只感覺自己的身體正迅速地往前斜傾,在屬於女子的低笑聲中,迅速地落入了幽暗無光的池水當中。
嘩啦的水聲隨著阿藍姐的手臂揮動而不斷濺起,帶出了吵雜的聲響。她踢著兩隻腳,試圖要站穩身體,然而以往可以見底的池塘此時卻變得深不可測。不管阿藍姐的雙腳如何擺動,都踏不到應該存在著的濕土,有的只是冰冷的水流滑過她的腳下。
「嗚咕──」阿藍姐張開嘴想要大聲呼救,聲音才剛從喉嚨擠出,卻反而被瞬間湧進的池水沖刷殆盡。只剩下可怕的灼燙感卡在氣管里,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嘻嘻……」
悠揚如貓鳴般的輕笑刷過了耳膜,阿藍姐張大一雙慌亂的眼睛拼了命地讓自己的頭顱不要陷進水裡,指腹長有硬繭的手指使勁地掙扎,只希望站在池塘邊的人影可以拉她一把。
然而那道穿著白色洋裝的纖細身影只是彎起了一雙天真的眼睛,流動在黑暗裡的甜美惡意如此美麗卻又如此駭人。
女子緩緩蹲下身子,柔軟的嘴唇帶著笑,瞬也不瞬地注視著池塘里使命掙扎的阿藍姐。
「救……咕──救我……」阿藍姐每吐出一個殘碎的字眼,更多的液體便灌入了喉嚨之中,她雙眼暴凸,在水面上揮動的手指逐漸疲軟。彷佛凋零的蓮花一樣無力地散落下來。
女子唇邊的笑意更盛了,她拍拍裙襬從池塘邊站了起來,沒有再將視線放在已經緩緩沉入水裡的身軀。將雙手背在身後,女子低低的哼著歌,踩著輕快的腳步走在青石板上。
然而當女子的眼睛隨意地掃過一處時,她忽地停下了行走的動作,柔軟的微笑佇在唇邊,但下一秒卻變得更加的燦爛,讓人想起在月下綻放的花。
從女子所在的方向看過去,正好對著一扇已經拉起一半窗簾的窗戶。在透明的玻璃窗之後,是一雙深黑幽然的眼,以及那一身冷白如大理石的膚色。
彷佛察覺到帶著打量意味的注視,窗簾很快就被拉上。女子細白的手指輕撫著唇,忍不住緩緩地拉出一抹笑。
她又再次哼起童謠,踏著貓似的步子走進了旅館。
二次葬-21
蕭瑟的夜風從山洞外涌了進來,將沉重的霉味穿散了一絲絲,卻吹不散那濃得化不開的血腥。
福伯眯起了眼,微笑地注視著簡心按住喉嚨、痛苦地發出破碎的嘶氣聲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充盈在鼻間,福伯嗅了嗅,從嘴邊揚起更大的弧度。
一把扯住簡心的黑色長髮,福伯以著蠻橫的力道拖著她向山洞的出口繼續走著。從簡心傷口一路滴下來的暗紅,在地面的青苔上染出了詭異的顏色。
月光淺淺而冷地落在在山洞的出口處,簡心近幾渙散的視線里,看見了福伯的左手握著一把正在滴著血的長長尖刀,方才就是那刃鋒在黑暗中割破了她的喉嚨。
會被殺掉的恐懼讓簡心抖著身體,儘管傷口裡的溫熱液體仍不斷湧出,將用來壓住傷口的手指沾滿了一片血紅,但是簡心還是拼了命地吸了口氣,回過頭朝著福伯的手臂咬下。
簡心已經弄不清楚,嘴巴里的血腥味是自己的還是福伯的,她的牙齒嘶扯得很大力,腦海中僅存的意念讓她不顧一切的要把那隻扯住她頭髮的手臂咬碎嘶爛。
「媽的,你這婊子!」福伯大聲地咒罵,他重重地揮開手,將簡心的身體甩到一邊。低頭一瞄手臂,發現有一塊肉已經快要被扯下來。
趁著這短暫的時間,簡心跌跌撞撞地從地面上爬起來,她一手按住喉嚨,一手撐著山洞裡的山壁,艱困地喘著氣移動腳步。
然而當簡心才前進幾步的時候,右腳上傳來的可怕痛楚讓她全身的冷汗一瞬間都涌了出來。
纖細的身體就像是斷了線的木偶一樣跪倒在地,不,不能說是跪倒,因為被一斧頭狠狠斬進去的右小腿已經無法支撐住簡心了。她頹然地倒在地面,兩隻手陷入泥土裡掙扎著爬行。
福伯站在簡心的身後,由上而下地俯視著、他隨手撕下一塊布捲住手臂上的傷口,隨即慢慢地接近簡心。帶著笑,將斧頭從那一截深可見骨的傷口裡抽出來。
一陣幾乎要剝奪知覺的劇痛讓簡心慘白著一張,臉她張著嘴,已經連慘叫的力氣也沒有了,只能發出嘶嘶的喘息聲。
「好啦,我們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福伯彎下身,憨厚的笑臉對上簡心充滿駭然絕望的眼神。他將麻布袋掛在肩上,兩隻手伸出,將簡心無力動彈的身體搬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往山洞的出口走去。
嘩啦啦的水流聲從湯屋附設的浴室里傳了出來,站在蓮蓬頭底下淋浴的柳朝儀半闔著眼,一張清俊的臉龐寫滿了洗完溫泉的愜意。把頭髮上殘存的泡沫全部衝掉之後,他拿起肥皂將身體全抹了一遍,隨即又將水柱轉得更大了。
然而就在他準備再次站回蓮蓬頭底下時,懸在天花板上的電燈忽地閃爍了幾下,一明一滅的燈光在牆壁落下模糊的影子。柳朝儀反射性地抬起頭,心底頓時泛起不妙的預感。
「不會吧……」當最後一個字從舌尖滑出時,燈光啪的一聲熄滅了。陷入黑暗的浴室里,只剩下柳朝儀清晰的呼吸聲與不停流動的水聲。
赤裸著身體的柳朝儀輕彈了下舌,還沒有適應黑暗的眼睛注視著前方水流的位置。雖然暫時還看不到,但是一伸手就可以碰觸到溫暖的熱水,因此柳朝儀想也不想地便向前跨了一步,拿出當兵時訓練出來的技巧,開始洗起戰鬥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