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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著唇思考了數秒之後,玉婷很快地下了決定。藉由方才的暫存印象,她勉強利用窗外所斜射的一縷光線,摸索到行李的放置之處,從背包里掏出手電筒,很快地切下了開關。
昏黃的光線一瞬間驅走黑暗,小奈反射性地抬起手臂擋住亮光。接著她聽到喀的一聲,好像有東西被放在桌面上。
「這一個手電筒你留著,先待在房裡不要亂跑,我去找小倉老師他們。」玉婷握緊掌中的手電筒,轉向小奈所待的位置。「記得,絕對不許離開房間。」
適應了光亮的小奈放下手臂,點了點頭。「我會等你回來的。」
和小奈再三確認之後,玉婷便匆匆走到門口套上鞋子,隨即便消失在黑暗的走廊之中。
在與九重旅館相隔一大段距離的山洞所在處,裡頭的霉味不斷刺激著嗅覺神經,腳下所踩的濕軟泥土覆蓋著一層淺薄的青苔,讓人不敢任意的放大動作,深怕一個不小心便會滑倒在地。至少,對穿著淑女鞋的簡心來說是這樣沒錯。
手電筒的光線筆直地射進簡心的眼睛裡,她反射性地眨了幾次眼,卻不敢把視線移開,恐懼地看著站在前方的福伯。
總是一臉憨厚老實的中年男人此時依舊是溫和地露出微笑,但是簡心卻從他的眼底,卻看到了一抹盤踞在深處、既陰暗又潮濕的惡意。她覺得背脊一陣發寒,彷佛有一雙屬於爬蟲類的陰冷眼神正在舔噬她的皮膚。
「福、福伯……」簡心怯怯地喚了一聲,她的腳步不自覺地輕輕向後踏了一步。動作很輕,但福伯卻注意到了。
「不是要去看祠堂嗎?你怎麽一直往後退呢?」福伯笑眯眯地向前幾步。
簡心聽到輕微的啪的一聲,隨即手電筒的昏黃光線一瞬間消失了,山洞裡變得一片黑暗。簡心身體裡的每個細胞都在拼命地發出警報,一股惡寒迅速地從腳底竄起,她幾乎是想也不想,反射性地就要轉身逃跑。
然而在簡心剛要回過身、邁開腳步的同時,一陣粗暴的力量忽地扯住了她的頭髮。簡心的脖子被迫仰起,下一秒,毫無防備的頸部皮膚被閃過銀光的刃鋒迅速地劃了下去。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當中,所有的感官神經都會變得格外敏感。簡心感覺到皮膚被切開,冰冷的金屬陷進了肌肉組織里,將粉紅色的肉塊割出了一道幾乎切裂氣管的口子。嘶嘶的冷空氣灌進被切開的脖子傷口,一瞬間,簡心彷佛聽到了有什麽東西潰堤的聲音。
嘩啦的暗紅液體以著可怕的速度染紅了簡心白皙的頸子與衣領,並且有不斷擴大的趨勢。
呼吸像是被那道深深的傷口所阻隔一樣,簡心張著嘴,拼了命地想要吸取新鮮空氣,然而從喉嚨里湧出的卻是濃稠的鮮血。無法呼吸!不能呼吸!簡心痛苦地按著喉嚨,想要把傷口的縫隙堵住。細白的手指在短短不到的幾秒時間裡,已經像戴上了紅色手套一樣,怵目驚心。
然而不管簡心如何地張著嘴,試圖吸入一絲空氣來減緩喉嚨里那股灼熱到像要燒起來的痛楚,卻只換來更多的鮮血咕嚕咕嚕地涌到嘴巴,就像是溺水時被水流強迫性塞滿呼吸道的可怕感受。
只不過,這一次簡心是溺在鮮血里的。
二次葬-19
在旅館停電的半小時前,陳義剛正在廚房裡削著地瓜的皮。他的刀工俐落,即使是拿著菜刀,依然可以將皮整齊地削了下來。
「小陳,明天是要煮地瓜稀飯嗎?」從門口走進來的中年女人搥著發酸的肩膀,視線隨意地滑過堆在鍋子裡的去皮地瓜。
「阿藍姐,你怎麽還沒去休息?」陳義剛抬起頭,淡淡地問了一句。
被稱做阿藍姐的中年女子搥完肩膀,接著轉了轉脖子,彷佛要舒展僵硬的身體似的。「要去休息前,當然要帶點宵夜回去。」
聽見這句話的陳義剛抬起頭,細長的黑色眼睛泛出笑意。「冰箱裡還有杏仁豆腐,阿藍姐,你就帶回去房間好了。」
「這麽慷慨啊。小陳,今天是哪個房間的客人順了你的眼?」阿藍姐拉了一張椅子坐在他身邊,看著他手指靈巧地動作著。「你只有遇到不錯的客人時,才會做杏仁豆腐。」
陳義剛順手將一個已經削完皮的地瓜放到鍋子裡,睫毛半垂著,腦海中浮現了一抹纖細的身影。「是秋之房。」
「秋之房?」阿藍姐搜索著客人名單,隨即她輕擊一下手掌。「你說的是那個皮膚白白,有著長頭髮的女孩對吧?」
陳義剛點點頭,從嘴巴吐出了壓得極低的聲音。「她讓我想起了秀秀。」
雖然聲音低得幾乎要聽不真切,但阿藍姐卻還是補捉到一個重要字眼。「一開始看是有點像啦,不過看久了又覺得不一樣。我說小陳啊,你該不會是只要白皮膚長頭髮的女孩都會讓你想到秀秀吧?這樣的話,夏之房的女孩更像。」
「我沒看到夏之房的客人。」陳義剛以這句話當作總結。
阿藍姐聽了只想搖頭嘆氣。「你這孩子怎麽這樣啊,虧旅館裡的那群小女生迷你迷個半死。你這種悶騷個性不改一改,秀秀她總有一天會受不了你跑掉。」
「……她已經不在了。」陳義剛又拿起了一個地瓜開始削皮,只是手指的力道卻比先前重了不少,讓一旁的阿藍姐看得觸目驚心。
「喂喂,小陳,動作幼秀一點啦!削到手指可不只會流血,連肉都會不見一大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