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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恩的不死身讓他們受到震撼。奧尼爾的手裡冒出了火,托姆移動房間裡的各種東西阻礙他的行動,羅賓斯總是突然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弗恩翻過一張桌子,奧尼爾的火燒到了他的衣服,一點小火苗,他沒有理會,在奧尼爾驚詫萬分的表情中一拳打倒他。奧尼爾打架很弱,個子也不高,在小鎮之外或許是個不會鬧出什麼大麻煩的人。接著弗恩再去對付皮爾遜,他的能力似乎是可以變換手中的武器,那把短小的匕首忽然變長向弗恩砍來。弗恩不知道如果造成四肢殘缺的重傷會怎麼樣,是不是手腳仍在,感到截肢一樣的劇痛,並且無法使用已經被“砍斷”的肢體?
他不會好奇到去試一試。
弗恩並不喜歡打架,但在打架這方面他有著非常專業的技巧和豐富的經驗。皮爾遜向他撲來時,他側身避開了刀鋒,接著抓住他的手腕和胳膊在膝蓋上磕了一下,這時羅賓斯出現在他身後。弗恩的手肘擊中他的臉面,他的鼻血噴了出來,立刻退出戰場關心起自己的鼻子。
最後剩下的巨人托姆不好對付,不過他也只是能在平地上移動物體而已,雖然這能力不算很厲害卻能製造出不少麻煩。弗恩有好幾次都差點被突然挪過來的椅子絆倒。
他先脫下燒著的外套,把它扔向托姆。這團燒得越來越厲害的東西阻擋了托姆的視線。
沒有人不怕火。
托姆躲開了這團火,等到再看清眼前的情形時,弗恩已經衝到他的面前。托姆還想進攻,弗恩一隻手按住他的臉,露出眼睛,另一隻手中握著支削尖的鉛筆。
尖銳的筆尖對準了托姆的眼球,讓他不敢動彈一下,生怕弗恩就此刺瞎他。這裡沒有能治癒他人的能力者,他不想變成一個可笑的獨眼龍。
“喬迪·溫斯特的地址。”
“潘科街29號。”托姆毫不猶豫地回答了。
“他一個人住?”
“還有他的妻子。”
弗恩感到很意外,他原以為在這個鎮上人人自危,不願意和別人有過多接觸,看來不管什麼時候,不管環境如何惡劣,人們總會想方設法讓自己過得正常些。
他想到了路克斯,心中立刻變得柔軟起來。
這裡有那麼多暴力和邪惡,也有同樣多的愛和溫情。他得快去快回,免得路克斯擔心。
還有不到四十分鐘,弗恩從地上撿起手槍,離開了酒吧。他的身上有好幾處受傷的地方在發疼,而且他還得忍受這些疼痛直到時間結束。當他打開門時,外面的人只能看到房間裡一片狼藉,四個守衛全都狼狽地坐在地上。
他得讓他們看到自己完好無傷的樣子。
效果超出他的預料,看來在所有能力中,不死身是最讓人敬畏的。
他一臉冷峻地穿過人群,走出門去。
第33章 喬迪·溫斯特
弗恩第一次知道連通中心廣場的這條路就叫潘科街,路牌已經有些模糊,只能看到幾個隱約的字跡。
潘科街29號,一棟和珀利旅店相似風格的仿都鐸建築,外觀顯得老舊而沉重。
弗恩在樓下深吸了一口氣緩解身上的疼痛。他發現和路克斯的能力代價相比,正常受傷的疼痛要輕微得多。不知道主宰在收取代價時製造了什麼樣可怕的傷勢,弗恩難以想像路克斯描述的C的慘狀,就像他無法想像一個人摔進熔爐里的感覺一樣。除了可怕,實在沒什麼具體概念。
如果能有個隨時開啟時間又隨時結束的裝置就好了。弗恩忍不住貪心地想,雖然這裡距離魔手餐廳不遠,但他不能頻繁地去找艾米麗。不會引人懷疑的只有用餐時間,他不能讓艾米麗遭到懷疑,不能讓她遇到危險。
他振作精神走進門去,迎接他的是一道木頭樓梯。從窗外射進來的陽光照亮了地板,樓梯看起來有些陳舊,踩上去卻絲毫沒有破敗的咯吱聲。
從房子內部的裝飾來看,這是個溫馨舒適的家,一瞬間就激起了他對家的懷念。
樓梯連接著一道桃花心木門。弗恩敲過不少黑幫家族的門,對這個小鎮來說,守衛們的頭目或許就和那些黑道教父一樣,他做好了強敵環伺的準備。
門開了,出乎意料,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婦人站在門裡。
弗恩覺得她有點眼熟,對於這樣一個毫無敵意滿臉慈祥的老人,即使他不會輕易放鬆警惕,也無法再把敵意表露在外。
“我找喬迪·溫斯特,他在嗎?”
“喔,你是克拉克警官。”老婦人十分友善地說,“我聽說過你,喬迪在家,進來吧。”
她讓開路,對著裡面的房間喊:“喬迪,有人找你。”
另一個蒼老的聲音回應她:“是誰?”
“克拉克警官。我去泡茶。”她興沖沖地走開了。
弗恩打量著起居室,和他想的一樣,一個溫馨的家,符合上了年紀的人的品味和喜好。花紋牆紙、厚布沙發套、落地鍾、木紋矮櫃,處處透露著懷舊和歲月的痕跡,這讓弗恩忍不住去想小鎮究竟存在了多久,或者它原本就是個古老偏僻的小鎮,主宰選中了它,讓它變成一個與世隔絕的孤島。
“請在沙發上坐一會兒,喬迪很快就來,他剛起床正在換衣服。”老婦人在廚房裡歡快地說,“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瑞琪,你可以這麼叫我。”
“你好,瑞琪。”弗恩只好說,來這之前他做好了很多打算,預想過很多危險,但他從沒想過會遇到一位熱情好客的老婦人,一邊自我介紹一邊為他泡茶。
她的丈夫很快從臥室里走了出來,穿著顯然是見客的衣服,似乎對弗恩的造訪十分重視。他的年紀也不小了,頭髮灰白,臉上布滿皺紋。他長相醜陋,不是歲月造成的醜態,即使時間倒退三十年,以一個年輕人的模樣來說,他也絕對稱不上英俊漂亮。
弗恩不會以貌取人,但看到喬迪·溫斯特的臉還是無法產生任何好感。他忽然想起了他。當他在小鎮廣播後回來,經過潘科街時有個老人在路邊向他鼓掌。他也想起了他的妻子,初到小鎮,他第一次走進魔手餐廳時,他們就在餐廳里用餐。
弗恩不得不多看了喬迪·溫斯特幾眼,除了醜陋和蒼老,他和社區里隨處可見的老人差不多——身體硬朗,看起來很精神,對眼下的生活非常滿意,也許有兒女,也許沒有,但有個感情深厚打算共度餘生的妻子。
他會是守衛們的首領嗎?
“你好,克拉克警官。”喬迪走過來,向他伸出一隻手。
弗恩對那隻手看了一會兒,喬迪說:“放心,我沒有一伸手就要人命的能力,你真謹慎。”
“這是我的習慣。”弗恩還是沒和他握手,他相信守衛們不會信口說出一個名字當做他們的頭領,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喬迪沒有介意,也沒有顯得特別尷尬,很自然地把手收回來坐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
弗恩直截了當地問:“他們說你是守衛的頭目,是真的嗎?”
喬迪微笑起來,笑容中帶著無奈:“可以這麼說,不過我不太喜歡幫派那一套,你可以說我比他們年紀大,可以指導他們做一些事。”
“指導一些什麼事?到處惹事生非?”
“事情是這樣的。”喬迪說,“我試著約束他們,在你來之前,這個小鎮很平靜。”
他說到平靜這個詞時,瑞琪剛好端著茶走出來。她把茶杯放在弗恩面前,向他溫和地一笑:“是的,這裡非常平靜美好,我和喬迪都很愛這裡。”
平靜美好,這是弗恩剛到小鎮時對它的錯誤評價,經過了那麼多事件之後,在他心目中,小鎮連表面的平靜美好都已經不復存在了。它險惡、粗暴、扭曲、危機四伏,是個人間地獄。守衛們沒有錯,喬迪·溫斯特就是他們的領袖,只有同樣陰暗扭曲的人才會覺得這裡是平靜美好的天堂。
弗恩說:“你認為是我打破了這個小鎮的平靜?”
“不能說是你一個人的原因,但也不能說毫無關係。”
“那麼你對守衛們的行為怎麼看?”
“有時候非常混蛋。”
“只是有時候?”
“在你沒有讓他們有機可趁的時候,他們的混蛋行為很少。”喬迪說,“這就是我們為什麼不喜歡新人的緣故,當一個小地方形成了微妙的平衡時,任何外來者的加入都會破壞它。而且我們都沒有想到,你會把這種平衡破壞得這麼徹底。”
“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你們所謂的平靜就是在追殺路克斯和他的朋友之後孤立他,把他當做一個怪物看待,而我認為他只是需要一個朋友,以及這個鬼地方應該大掃除。”
“其實我很感動。”坐在一旁的瑞琪忽然說,“我和喬迪都很佩服你能毫不猶豫地走進使者的隊列。”
“但你還是太衝動了。我想使者一定告訴過你,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那樣你們或許還可以偷偷地做一對好朋友,過一些沒那麼驚險的日子。”喬迪用一種充滿善意的責備的語氣說,“你應該聽從他的告誡,他比你更小心。”
弗恩感到憤怒,“小心”這個詞觸怒了他。路克斯的小心翼翼是因為經歷過太多可怕的事,沒有人能承受那樣的噩夢,可鎮上的人卻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就該這樣孤獨地接受夢魘,像個行屍走肉般地活著。
他望著眼前這對夫婦,妻子溫柔平和,擅長家務,丈夫睿智威嚴,一絲不苟。他們看起來那麼和善,以至於弗恩無法想起他們的能力是什麼,他在整理檔案時完全忽略了他們,一心只把注意力放在那些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傢伙身上。
“那麼,你到這來究竟有什麼事呢?”喬迪溫和地微笑著問,“僅僅是告那些混蛋守衛們的狀嗎?”
“我已經教訓過他們。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我們還是可以談談。”
“談什麼?”喬迪說,“我想你不會接受我們的條件。”
“你的條件。”弗恩說,他知道守衛們的條件是什麼,不過還是想聽聽這個惡毒的條件從喬迪·溫斯特那張嘴角飽含慈愛的嘴裡說出來會是什麼感覺。
“交出使者的能力。路克斯不該擁有那種能力,這幾乎已經毀了他,只要他擁有這能力,他的自我毀滅就會一直繼續下去,誰也救不了他。你也不能,你應該很清楚。”
弗恩想到了路克斯手心裡的那塊玻璃,那塊玻璃一直在,只要他使用能力,玻璃就把他割得遍體鱗傷。一瞬間他產生了一些動搖,喬迪的聲音真的很有蠱惑力,溫柔而慈愛,似乎在真心實意地關心他和路克斯,為他們出謀劃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