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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實在很難解釋,似乎有什麼奇怪的原因在影響這片小樹林,使距離成了一個難以琢磨的參數。而當他放棄走向公路,轉身回到小鎮時,一切又恢復如常,不費吹灰之力就到了加油站附近。
不知道是中了魔,還是產生幻覺。他站在樹林中,遠處一個光源引起了他的注意。
光亮看起來很像鏡子的反光,在樹林深處的某個地方閃爍。他朝光源走去,走到半路時落葉中露出一截鐵夾。那是一種捕獵大型動物用的捕獸夾,像一張猙獰的大嘴張開著,金屬利齒朝向天空,表面鏽跡斑斑,殘留著一種深黑色的痕跡,不知道是不是乾涸的血。他環顧四周,發現周圍到處布滿同樣的鐵夾,它們在糙叢和灌木中露出一角,威懾人們不要輕易靠近。弗恩不得不提醒自己小心,除了暴露在外的鐵夾,也許還有更多隱藏在深處的未知陷阱。他不想冒險。
這些鐵夾是捕獵用的嗎?可他沒有發現附近有大型動物活動的跡象,即使是捕獵也不需要那麼多夾子,一定另有什麼特別的作用讓它們長久地布置在這裡。
“嘿,你到處亂跑。”一個耳熟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凱勒和兩個跟班遊蕩過來。
光頭凱勒充滿敵意地朝他走近:“你為什麼不乖乖待在鎮上。”
“我想去哪都是我的自由。”
“哈哈,自由,什麼鬼話。”
艾伯特像個馬屁精一樣跟著笑了。
“我們來教你什麼叫自由。”
弗恩肌肉繃緊,凱勒的巨掌朝他抓來,他往後躲開,接著一拳回擊。凱勒剛想張嘴怒吼,拳頭已經砸在臉上,儘管他骨頭硬得要命,還是被打得差點摔倒在地。
這下真的激怒了他。
凱勒揮舞著拳頭猛衝過來,像一頭受了挑釁的公牛。弗恩看出他只是聲勢驚人,閃身躲開後抓住他的胳膊猛摔在地上。凱勒有幾秒鐘都沒回過神來,弗恩的手肘壓著他的喉嚨,他的腦袋離一個生鏽的鐵夾不足一英寸。
“凱勒!”艾伯特大叫,以為他被夾住了,但很快發現夾子還是張開的。
“別動。”弗恩警告他,“我只要往上推一把,他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你是警察,怎麼能做這種事?”艾伯特的眼珠在厚厚的眼皮底下轉動,多半在打什麼鬼主意。
“因為我是警察,所以我學習過更多受威脅時如何應對的方法。現在回答問題,是誰打暈我?”
艾伯特不說話,安第斯山人芬克幾乎是個啞巴,凱勒倒一直想開口,但弗恩用所有力氣阻止了他的滿嘴髒話。
“是路克斯嗎?”
艾伯特莫名其妙地笑了:“不是他,你肯定猜不到,反正不是他。”
“那是誰?”
矮胖子裂開的嘴笑得更詭異,他回答:“是主宰。”
“誰是主宰?”
“主宰就在你身後。”
這一定是艾伯特的詭計。
弗恩確定除了他們三個之外沒有別人。可接下來發生的事又讓他意外了一次,他的後腦一陣劇痛,好在這次他沒有失去意識。凱勒從他放鬆的手肘下掙脫出來,一腳把他踢翻。弗恩本能地蜷縮身體避免重傷,但預想中的拳打腳踢並沒有落在身上。當他能夠睜開眼睛看清東西時,發現路克斯站在面前。
“他不該到這來。”凱勒朝地上吐掉嘴裡的血。
弗恩沒聽到他們之前的談話,有那麼一兩分鐘他的神志在昏迷和清醒間猶豫不決。
“你們已經檢查過,他沒有威脅。”
“要是他再到處亂跑,我就殺了他。”
“人人都會有這麼一遭。”
凱勒沉默片刻:“可是你能做什麼?你什麼都做不了。小心點,不要讓我發現你的隊伍變長了。”說完他立刻轉身離開。
弗恩頭暈得厲害,有種想吐的感覺。他擔心自己的頸椎受傷不輕,可凱勒他們才剛走出視線,疼痛和暈眩就迅速消退了。他發現自己沒有任何不適。
“怎麼回事?”他問路克斯。
“我有沒有告訴你不要到處亂走?”
“沒有。”弗恩說,“你只告訴我不要聊天,不要打聽別人的事。”
“是嗎?”路克斯為難地說,“可是這兩件事你也沒有做得很好。”
“你們剛才的對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人人都會有這麼一遭。”弗恩摸著自己的脖頸和後腦勺,“我不明白。”
“你最好去睡一覺。”
“主宰是誰?”
路克斯沒有回答,弗恩明白這一定是個難題,他並不奢望能立刻得到答案。
“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不是在這裡。”路克斯說,“今晚天黑後到加油站後面的小屋,不要讓任何人發現,能做到嗎?”
“可以。”弗恩知道怎麼避人眼目,如果有人對他特別關注,或許得多費番功夫。
“路上小心,別離有光的地方太遠。”
路克斯很快也離開了。弗恩覺得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這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熟悉感又產生了好感,但同時他也察覺路克斯和凱勒一樣對他有些排斥,只是不知道讓他們擔心的到底是什麼。
白天很快過去,傍晚時他去魔手餐廳吃了頓簡單之極的晚餐,然後回旅店休息。也許是他看起來很疲憊,珀利沒有和他說話。上樓時他看到櫃檯上放著一個魚缸,裡面有兩條寶石魚,魚缸底部鋪著層閃閃發亮的人造水晶。
上樓洗了澡,直等到十點,弗恩向樓下看了一眼,珀利在櫃檯里打瞌睡。他不能從正門出去,於是打開窗戶爬出去,沿著木框窗戶跳到樓下。
窗外的街道和他剛來時一樣,仍舊到處亮著彩燈,好像人們都在徹夜不眠通宵狂歡。旅店後面是一條狹長幽暗的小路,兩邊樓房擋住了街燈。他要沿著這條小路進入最近的樹林,再從樹林中經過兩條街的距離繞向加油站後的小屋。
當他藏身在黑暗中時,忽然聽到從哪裡傳來沙沙的腳步聲。弗恩一時難以判斷那是人還是別的東西,聽起來有點像晝伏夜出的夜行動物在糙叢中潛行。他想起了樹林裡的鐵夾和路克斯的告誡,別離有光的地方太遠。
黑暗中有什麼?
他不敢在那停留太久,飛快向前跑去。離開樹林時他回頭看了一眼,似乎有個黑色的影子靜靜佇立在樹林中。
十一點,弗恩確定沒有被跟蹤。
路克斯在小屋裡等他。這裡幾乎是個車庫,隨處可見油膩生鏽的工具和零件,唯一一張單人床靠著牆角,屋子裡既沒有浴室也沒有廁所,不知道這裡的主人該去哪裡找方便。
開門時路克斯一臉剛睡醒的模樣,問他:“有沒有被人看到?”
“我想沒有。”
“是你想,還是確實沒有。”
“確實沒有。”弗恩說,“被人看到又會怎麼樣?”
“那就壞事了。”路克斯指了指角落裡的單人床說,“你可以坐那裡。”
即使放了一張床,這裡也不像個舒適的臥室。弗恩在床邊坐下,立刻就想進入正題。
“有件事,我得先知道答案。”
“我們等一會兒再談主宰。”
“不是主宰。”弗恩從口袋裡拿出筆,“這是你的嗎?”
“不是。”
“可是在你給我的衣服口袋裡找到的。”
“我沒見過這樣的筆。”路克斯說,他確實不像個會收集筆的人。
“我覺得奇怪。那個叫艾伯特的胖子踩碎過一支,另一支我留在珀利的櫃檯上,現在又有一支。”弗恩對鎮上的人很警惕,不可能有人悄悄在他口袋裡動手腳而他又完全不知道。
一樣東西反覆出現肯定有特殊意義。
路克斯聽完他的話,表情變得有點驚訝。
“你平時會買彩票嗎?”
“不太會,偶爾在加油站買過幾張勁球彩票。”
“運氣如何?”
“糟透了。”
路克斯笑起來,他和在外面時不一樣,弗恩覺得他的冷淡和漠不關心是裝出來的。
“看來你的運氣真不怎麼樣。”
“我認為一個人一生的幸運是有限的,我願意把它用在更重要的時候。”
“好吧,不是人人都能時刻得到幸運女神眷顧,我來告訴你是怎麼回事。”路克斯從另一邊的角落裡拖來一個油桶,當做椅子坐在弗恩面前。
“在聽我說之前,你得確定你願意相信我說的一切,不管這些事聽起來有多離奇多不可思議。”
“好。”
“可以中途提問,但是不要質疑。而我向你保證,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好的。”
“這個小鎮有一種神力。”
第05章 能力、代價
人生而不同。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擁有與生俱來的天賦與才能。人的一生幸與不幸或許是命中注定,早在出生甚至更早之前就有個初始條件。當然,這只不過是個有趣而神秘的觀點,弗恩從沒認真想過其中的奧秘。現在路克斯告訴他一個更離奇的故事。
“小鎮有一種神力。”
“它能幹什麼?”
“它賦予人們超能力。”
弗恩不得不咳嗽一聲掩飾自己差點笑出的聲音。
“抱歉。”他立刻為自己的失禮道歉,路克斯卻不介意他的反應,因為那是任何人聽了之後都會有的正常反應。
“什麼樣的超能力?”
“各種各樣,有些你能想到,有些想不到。”路克斯說,“有些非常有用,有些只能算是小花招。”
“打個比方?”
“比如憑空移動物體、透視、招靈、隱身。這都是你聽說過的人們耳熟能詳的超能力,有些會在電視節目上表演。另外一些就不那麼著名了,甚至還有點無聊。有人得到的能力是讓灰塵變多。”
“灰塵?”
“對。幾分鐘就能讓一個房間看起來至少十年沒人進去過。”
“這有什麼用?”
“什麼用都沒有。除非他就想製造一間髒屋子。”
弗恩忽然想起那個叫宋差的靈媒折彎勺子的事,沒有任何障眼法,勺子就在毫無外力的情況下彎曲變形,如果用超能力解釋就方便多了。超能力不一定非要有用,神奇才是它最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