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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讓他們嘗到了加害者的苦果,鮮血飛濺,慘叫不斷,樹林瞬間成了人間地獄。

    當時他想殺了他們嗎?恐怕是的,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把小鎮變成無人的死地,也可以讓他們每天如行屍走肉生不如死。不過有一個聲音阻止了他。

    “我聽到C的慘叫聲。我回頭看他,他渾身是血,裸露在外的皮膚先是裂開,像被刀割一樣,接著潰爛沸騰,整個人都在融化。我看到他的眼睛……令人難忘的眼睛。”

    他沒有用終生這樣極端的詞,只是說令人難忘,但弗恩能體會他的感受,這樣的場面不是人人都有機會經歷。

    “他的眼睛充滿了血液,像眼淚一樣流下來。他看著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個恐怖怪物,我想他比我更早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這是你的猜測,還是他真的明白自己成了你能力的代價?”

    “我是使者,我什麼都知道,而我知道的代價是,我又再次傷害了他。他在我眼前化成一堆肉塊、肉泥、碎骨和內臟。我清楚地知道這是我造成的,因為我的瘋狂和失控,讓他死得如此可怕慘烈。在誤入小鎮之前,我們都只不過是普通人,在周末進行一次露營而已。”

    “這不能怪你。”

    “是的,這不能怪我。”他停頓了一下問,“但是應該怪誰呢?”

    路克斯在講述自己的故事時沒有任何情緒,儘管故事聽起來那麼悲慘。

    “這是多久以前的事?”

    “我忘了,在這裡,時間沒有意義。”

    “所以從那天開始,鎮上的人對你怕得要死,不想與你為敵,更不願成為你的朋友。他們之中難免會有幾個有能力知道真相的傢伙,因此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你得到了冷酷主宰的能力。”

    “是的。”

    弗恩沉默了片刻。

    路克斯問:“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我為什麼要覺得可笑?”

    “我沒有殺死這鎮上的任何人,唯一死去的只有我的朋友。這難道不是一件很諷刺的事。”

    “那是因為你的力量分散到每個人的身上,他們或多或少都承受了傷害,但所有的傷害都需要C一個人來負擔。你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誰也不知道。”

    “如果我知道呢?”

    “什麼?”

    路克斯看著他,忽然伸出一隻手,遠處客廳里傳來一聲輕響,似乎是哪一盞燈碎了。與此同時,弗恩感到臉頰一陣刺痛,伸手摸了一下,手指沾上了血。

    “我知道每一種力量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如果當時我能夠把那些突然浮現在腦海中的信息好好思量一番,也許就能控制住自己。”路克斯打量著弗恩臉上憑空出現的劃痕說,“現在你害怕嗎?是不是有一種把性命交到死神手中的驚慌不安,要是我再次失控,你也會落得和C一樣的下場,你會……”

    “哦。”弗恩擦掉了臉上的血跡說,“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竟然是排在最前面的那個。哪怕你隨手弄壞一個燈泡,受傷的也是我。這意味著什麼?”弗恩忽然問,“現在,我是不是你最信任、最關心、最好的朋友?”

    路克斯愣住了。

    第12章 弗恩的故事

    他們相識不過只有幾天。

    路克斯被這個簡單又直接的問題問得愣了好久。

    “我是不是你最信任、最關心、最好的朋友?”

    這怎麼可能。他最多只是有些信任和關心而已,從沒有想過扯上最好這個詞。

    他不配有最好的朋友。

    可鐵則是不會錯的。

    “不管你是不是願意承認,我確實在你的隊伍中排在最前,哪怕離你的距離還很遠,但至少和別人相比,我近多了。是不是?”

    “你不該這麼高興。”路克斯皺眉說,“這又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好事。”

    “但也絕不是壞事,鐵則不會被虛情假意騙過,否則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假裝和某個你憎恨的人親近,讓他成為付出代價的替罪羊。”弗恩說,“既然如此,在這個小鎮上,我就有了一個可以放心結盟的朋友。對嗎?”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路克斯只好承認,“確實如此。”

    “這是我到這裡聽到的第一個真正的好消息。”

    “你真是個怪人。”

    “你也是。”

    他們忽然親近了不少。

    “我的故事告一段落,接著該說說你的了。”

    “好吧。”弗恩想了想說,“在到這裡之前,我的生活一切正常,要是你願意聽,我可以給你講講我接手的案子。”

    “當然,既然它們是你生活的一部分,我很願意聽。”路克斯問,“是兇殺案嗎?”

    “是的。”

    弗恩的腦海里第一個跳出的就是那個案子,它給他的印象如此深刻,恐怕不管經歷多久都難以忘懷。

    “事情是從一個冬季的清晨開始的。”

    一個孩子來到警局,對櫃檯上的接待員說,他的母親失蹤了。

    他看起來只有七八歲,很有可能還沒搞清楚失蹤和出遠門的區別,接待員希望能和其他監護人聯繫一下,好確認他的母親到底去了哪。可他似乎沒有其他家人,他的家在幾條街區外的福利公寓,是個單親家庭,祖父母遠在別的州,幾乎很少見面。接待員為他做了記錄,告訴他先回家等著,也許他的母親去了附近鎮上採購,或是被工作耽擱了。可是男孩堅持認為自己的母親遭到了可怕的不幸。

    “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預感?”

    “孩子們會敏銳地感覺到周遭的變化,一旦長時間遠離父母就會非常不安和焦慮。他堅信的反常不無道理,因為他的母親從沒有整夜不歸,即使她被什麼事耽誤了,那也一定不是好事。第二天他又來警局時,我見到了他。”

    “你是個忙於工作的警探,你會相信一個孩子來報案的成人失蹤嗎?全美國每天有幾千個人失蹤,接待他們的通常只是個啃著漢堡的胖子。”

    “我相信了,我很慶幸把他的話當真,否則就可能有更多受害者。”弗恩說,“他名叫克蘭,七歲。母親瑪格麗特沒有工作,全靠政府救濟生活。”

    她是個平凡的單親媽媽,看起來不太像會惹出大麻煩的人。政府提供了住房,各種免費福利,她本人也沒有需要太多花銷的愛好。弗恩在小男孩面前搬了一張椅子,坐下來,彎著腰,好讓對方能夠和自己平視。這很重要,好讓孩子儘快找回他習慣的安全範圍,在母親不在場的情況下儘可能地放鬆,回憶起更多重要細節。

    “克蘭回憶了母親失蹤前三天發生的事,沒什麼特別,接著我又讓他回憶一周前,甚至更遠些的事。”

    讓一個孩子回想日常生活中的疑點很不容易,他們關注的事件總和成年人不同。但克蘭顯然比同齡孩子出色,也許是單親家庭的孩子特有的敏感,又或許只是他天生聰明。他回憶起大約一個月前,瑪格麗特接他放學時經過一個雜誌社。她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似乎在做什麼困難的決定,然後她讓克蘭在門外的長凳上等著,自己獨自推門進去。她去那裡幹什麼,克蘭不知道,弗恩問出了雜誌社的地址,帶著瑪格麗特的照片去詢問。雜誌社的員工對她仍有印象,因為她在要刊登的內容上猶豫了很久,反覆修改好多次。員工查詢了那段時間的登記,確實有一條刊登徵友啟事的記錄,但是那位女士留下的名字是特雷西·雪萊。他確定照片上的瑪格麗特就是他當時接待的特雷西·雪萊女士。

    “她用假名字刊登了一則徵友啟事。”

    “是的,我想她是個內向的女人,沒有工作,對生活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在自己狹小的社交圈子裡找到一個新伴侶,用一個假名刊登徵友啟事是她鼓足勇氣做出的決定。她相當謹慎,總是把每件事的好壞都做個打算,她希望新伴侶是個仍然留戀雜誌和報紙的穩重男人,願意用網絡出現之前的懷舊方式與她聯繫。所以她只留了一個信箱。”

    “郵局的信箱?”

    “是的。”弗恩說,“這是她的謹慎之處,她在離家不遠的地方申請了一個私人信箱,租用期是最短的三個月,她應該只是想用這個信箱接收陌生人的來信,並且不想讓他們知道她的住址和名字。”

    接著,她的生活習慣有了變化。

    “她換了一支口紅,改變了髮型,這對每天都會見面的家人來說是很容易發現的變化。”

    “她戀愛了。”

    “或者說她通過徵友啟事交到了一個筆友。”

    瑪格麗特把收到的信件放在一個上鎖的抽屜里,每一封信都是用打字機打出來的。

    信的內容倒沒什麼離奇,看起來就像互有好感的男女之間心照不宣的情書。信中瑪格麗特仍然以特雷西·雪萊自稱,而對方也沒有用真名,只是留下一個古怪的筆名。

    星期三。

    “後來我們就稱他為星期三殺手。”

    瑪格麗特失蹤的前一天晚上,她提前做好晚餐,請了一個保姆照看克蘭,因為她有可能晚歸有可能在外面過夜。克蘭說她看起來和平時不一樣,很漂亮,穿著高跟鞋,坐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計程車。他從公寓的窗戶向下看她,她抬起頭向他揮手告別。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

    瑪格麗特·西里爾失蹤了。

    她不可能去鎮上採購,也不是因為工作耽擱。她去赴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的約會,從此便人間蒸發。

    “我們得設法找到那個叫星期三的人。”

    “書信往來一定會有地址。”

    “但他早就想到這一點,所以也租了個私人信箱,在偏遠的小郵局,使用偽造證件,瑪格麗特失蹤之後他再也沒有去取過信。”

    他住在附近嗎?未必,也許他會花點時間開車過來,好避免被熟人撞見。

    “我的搭檔認為瑪格麗特的失蹤和這個神秘人脫不了關係,如果他們之間沒有特定關聯,那就很有可能不是個孤立案件。他的直覺總是很準,於是我們著手搜集了一些相似的尚未破解的單身女性失蹤案,發現有好幾個受害者都曾在報紙或者雜誌上刊登過交友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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