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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伐木工發現她的時候,她渾身赤裸,被剃光了所有毛髮,跪在一棵巨大的紅杉樹下。”

    沐浴在樹林的晨光之中,她看起來聖潔美麗,沒有絲毫瑕疵,像一件完美而詭異的藝術品。

    “我們在她的身體裡找到一隻木雕小狗。”弗恩沉默了片刻,這個膽大妄為的舉動一直讓他感到噁心,兇手似乎在說,就是我,可你又能怎麼辦?

    由於幾十個伐木工目睹了屍體現場,消息不脛而走,報紙和電視上很快出現了木場兇殺案的報導。神通廣大的記者們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了連環殺人案的內幕,星期三殺手立刻成了街知巷聞的名字。

    “也許是他自己透露的。他既然接受挑戰,也不介意給你們施加一點壓力。”

    “可星期三殺手和查德·哈里斯之間沒有絲毫關聯。在和瑪格麗特通信時,我們無法確定署名星期三的人是誰,而在查德·哈里斯和女警官會面的那一次,他沒有留下星期三的名字,這一回也沒有。當他知道警方開始懷疑他時,星期三就已經消失了。”

    弗恩和亞歷克斯造訪了查德·哈里斯的家。他也友好地接待了他們。

    “他的房子不算很大,對一個百萬富翁來說絲毫不見奢華。他本人看起來非常友善,親切地微笑著,讓你感覺不到敵意,大方地讓我們參觀他的家。”弗恩說,“他還養了一隻狗。”

    “什麼樣的狗?”

    “大約一歲多的中型犬。”弗恩忽然皺了皺眉,“那隻狗……”

    “怎麼了?”路克斯問。

    弗恩停頓了片刻,似乎在回憶什麼重要的事,可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說:“總之他沒有隱瞞,敞開了每一道門,甚至讓我們參觀他的工作間。”

    查德·哈里斯有一個很大的地下室,裡面擺滿了工作檯,各種工具,和他的作品。

    弗恩知道他們不會在這裡找到任何可疑的東西,這是他的新家,搬家之後他還沒有過新作品。為了和警方玩遊戲,他改變了自己的習慣,把屍體放在眾目睽睽之下。儘管這讓他少了些隱秘的快感,但也使他嘗到了新鮮的樂趣。

    “我們給他看了那隻木雕小狗,他承認是他做的。但他在一個月前已經把包括這隻小狗在內的十幾個木雕玩具送給了社區福利院的孩子。”

    他給他們看了捐贈單上每一個木雕作品的照片。

    那都是些很小巧的木雕玩具,即使在送出去後偷偷拿回一個也沒有人會發現,福利院的負責人說,他們收到之後很快就分給了孩子們。

    沒有人能證明他拿回了小狗放在死去的茉莉·佩吉特體內,更沒有人能證明他殺害了她。

    “雖然他承認自己給茉莉·佩吉特發過郵件,也承認他們聊天后在一個小餐廳見面,但後來就分開了。他認為有人在陷害他,這是個完美無缺的陷阱,因為他曾給當地的孤兒院捐過一筆巨款,也許別人覺得他很富有,有錢人總是會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煩。”

    他說得合乎情理,但也無法免除他見過茉莉·佩吉特之後對方死於非命的嫌疑。屍體就在離他的新家不到五英里的樹林裡,體內有他親手製作的木雕。

    於是他們向他宣讀了權利,問他需不需要請個律師。

    他說不用,他可以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負責。

    他們在警局裡熬了整個通宵,他毫不迴避地回答所有問題。就像那次對付假扮成單身女性赴約的女警官一樣,他的態度從容自信,坦蕩磊落。他們試圖用只有兇手知道的細節引誘他露出破綻,可他的回答總是無懈可擊,永遠只說公開的部分。他說他看了電視和報紙,但是電視上沒有放出屍體的模樣,報紙上的照片也為了不引起閱讀者的不適而選擇了模糊。不過偶爾他會提到一些被記者們忽略的事情,比如女屍除了被剃光頭髮之外還沒有眉毛。而當弗恩和亞歷克斯認為他落入自設的圈套時,他又會非常自然地解釋說因為發現屍體的伐木工是他的朋友,他總是去那裡挑選木料,所以就聽來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秘密。伐木工證實了他的話。他的笑容看起來意味深長。

    “他為自己交了一筆保釋金,輕輕鬆鬆地離開了。”

    “你們沒有足夠的證據。”

    “沒有。”弗恩說,“但這一次的交手讓我們彼此都明白了對方。我和亞歷克斯四處搜集證據,去他曾經住過的地方搜查,希望能夠找到些蛛絲馬跡,可是一無所獲。”

    弗恩沉默了一會兒,路克斯也沒有說話。幾分鐘後他發現弗恩的眉間緊皺起來,似乎為什麼事情困惑,又好像在努力回憶。

    “我越來越好奇。”路克斯說,“你們到底是怎麼抓到他的,他露出破綻了嗎?”

    弗恩遲疑著說:“是的,當然。這世上沒有一乾二淨的兇手,他總會露出破綻。抱歉,我覺得有點……”

    “混亂?”

    “是的,有一點。”

    “這很正常,外面世界發生的事在這裡容易被混淆。我想主宰恐怕是故意要讓人產生混亂,這樣我們會越來越覺得小鎮才是真實世界,外面的一切都只是似曾相識的夢。”路克斯說,“不如把這個懸念留到下次再說,別太傷腦筋。我有點餓了,想不想吃東西?”

    弗恩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了。

    “現在會有餐廳開著嗎?”

    “當然不會有。”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也只是招牌上寫的而已。

    路克斯說:“我有一塊巧克力,可以分你一半。”

    他從口袋裡摸出那塊巧克力,從包裝上看中間已經斷開了。

    弗恩不知不覺地笑了起來:“我要多的那一半。”

    路克斯撕開錫紙,拿走了少的半塊,把多的留給他。

    “謝謝。”弗恩說,“你真可愛。”

    第22章 艾伯特

    這個長相平凡,嘴角到脖頸有一道傷疤的男人名叫威利·史蒂文。

    路克斯從一百多份檔案中找到了他。

    “如果我沒有記錯,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他的能力是徒手射擊嗎?”

    “沒有子彈,但是可以產生類似開槍的衝擊力,要貫穿老沃倫的腦袋很容易。”

    “我沒在鎮上見過他。”

    路克斯說:“小鎮雖然不大,但也不會小到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有些人不願意拋頭露面你就很難找到他。”

    “他殺了沃倫,放走了凱勒和芬克。像這樣打穿一個人的頭顱需要付出多大代價?”

    “差不多十秒左右的窒息。”路克斯說,“破壞力越大,窒息的時間越長,理論上他可以放出火箭彈的殺傷力,但那是在不惜生命不在乎變成怪物的極端情況下才有可能發生。”

    “有時我真想感謝主宰。”弗恩說,“要是能力不需要代價,恐怕這裡就成了真正的人間地獄。”

    “主宰不會犯這樣的錯,如果不用付出代價,人人濫用自己的能力,小鎮很快會毀滅。這一定不是它樂於見到的。”

    他們都默認了主宰並非自然之力,而有著自己的意識。

    “在找到凱勒之前,我們要特別留意威利·史蒂文。”弗恩沒有把事情想得太壞,但也不至於樂觀地認為一切到此結束。

    不,這反而是個開始。

    弗恩有點擔心羅傑和他的朋友們,在比較了旅人和守衛兩方的能力之後,他相信即使他們想以智取勝也毫無勝算,尤其是他發現羅傑居然還是個小頭頭。

    他決定把檔案帶回家去,花點時間記住所有擁有殺傷性能力的人,他們將是他和路克斯需要加倍提防的對象。

    天快亮時,路克斯趴在桌上睡著了,弗恩為他蓋了條毯子。他臉上的傷好得很快,不像當時那麼可怕,只是嘴角還有些淤血和破裂的痕跡。

    弗恩用手指輕輕碰了碰他,想替他抹去傷口,讓他恢復如初。

    他知道他受了多大的罪,而每次想到他為什麼甘願承受這些折磨時,他的內心總是猶如一團被揉捏起來的紙一樣難以恢復平整。

    誤入小鎮可能是他一生中最不幸的遭遇,但也是最大的幸運。

    自從路克斯受傷之後,弗恩就不再讓他回加油站小屋,那裡既偏僻又不設防。反正他們之間的關係小鎮上人盡皆知,不用像當初偷偷結盟時那樣避人眼目。弗恩拿走了老沃倫留下的格洛克槍,以及警局抽屜里的一盒子彈,雖然在這裡槍並不是最有效的武器,但總比手上只有一支筆強。

    接下去的日子一切如常。弗恩沒有因為這樣的風平浪靜讓自己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任何時候都保持警惕對他來說非常重要。路克斯極少出門,他習慣在一個地方堅守不動,以前是在加油站前的長椅上,現在是在巴倫克先生的客廳里。弗恩試著做了一頓牛排大餐,非常順利地把其中一面煎得又焦又糊,兩人在瀰漫著焦味的廚房餐桌上吃了個精光。

    幾天後,弗恩上街時看到失蹤已久的艾伯特。

    他的樣子很奇怪,在小巷裡彎著腰,吃力地走著。發現弗恩望著他,艾伯特肥胖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轉身想逃走。但他實在沒什麼靈巧的身手,像電影裡的慢鏡頭一樣好半天都沒能跨出一步。

    “你怎麼了?”弗恩問。

    艾伯特緊張地辯解,口齒有些不太清晰:“是凱勒的主意,我勸過他,但是他不聽我的。凱勒誰的話也不聽。”

    “你是說你們折磨路克斯的事。”弗恩想起什麼似的看著他說,“我差點忘了還有你。”

    “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幫凱勒撿了根繩子。”

    “還有鐵鏈。”弗恩提醒他。

    艾伯特萬分痛苦地重複著:“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弗恩望著他幾乎要跪倒在地的狼狽模樣,忽然問:“你是不是沒有吃飯?”

    “我怕你和路克斯找到我。”艾伯特說,“我躲了好幾天。”

    他不敢出去找東西吃,可也感受不到飢餓,直到能力的代價讓他不堪重負才迫不得已從藏身之處出來。

    弗恩給了他一個從便利店買來的麵包,艾伯特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弗恩不知道他吃東西時會不會感覺到美味,主宰賦予的能力反倒成了沉重的負擔。

    一個小麵包顯然還不足以讓體態肥碩的艾伯特徹底擺脫重力影響,但已經讓他感覺輕鬆了一些。相對於凱勒來說,艾伯特確實不算個作惡多端的人。弗恩問他知不知道凱勒在哪,他滿是贅肉的臉皺了起來,似乎不願意提起這位過去的死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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