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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克斯開始收拾東西,他們來到這裡耗費了太多精力,弗恩手槍里的子彈也所剩無幾。他希望回去的途中不再遇到怪物和危險,他們都太疲憊了。
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這次順利了很多,偶爾遇到一兩隻落單的怪物,弗恩也有餘力對付。
當他們再次走出濃霧,回到鐵夾遍地的樹林時,弗恩停了下來。
路克斯也察覺了異樣,樹林裡的微光顯示出這裡的時間還是清晨,朦朧的晨光籠罩著樹木,樹下有個黑色的影子。
起初弗恩以為是從樹林裡跑出來的怪物,但很快發現是個穿著一身黑衣的人。
他安靜地站在那裡,把自己隱藏在樹的陰影里。
弗恩還沒能仔細地看清他,忽然就被一種怪力掀起,雙腳離開地面,甩到一棵大樹的樹幹上。
從脊椎傳來的劇痛幾乎讓他昏厥過去,但他發現自己並沒有從高處摔下,而是被這股巨力牢牢按在樹上。接著他聽到路克斯的慘叫聲,路克斯被用同樣的方法摔了一下,而正好砸中他背後的傷口。
弗恩用力掙扎,發現無能為力。
“比爾,你怎麼能這麼粗暴地對待我的朋友。”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
從清晨的樹林裡走出很多人,除了那些見過的熟面孔,還有不少第一次見面的傢伙。
那些都是守衛,而他們的首領,喬迪·溫斯特站在了最前面。
“放他們下來。”他親切地說。
第40章 好感
弗恩立刻從高高的樹幹上摔了下來,泥土地並不堅硬,但是落地的一瞬間,他還是感覺自己被摔得四分五裂。他聽到路克斯的呻吟,掙扎著抬起頭看了一眼。
路克斯蜷縮在樹下,背上鮮血淋漓,傷勢一定更嚴重了。弗恩想站起來,或是爬過去,但馬上被兩個守衛按在地上,他們折起他的雙手,用一根綑紮帶綁起來。路克斯也受到了同樣對待,接著他們被拖到一棵樹下,在守衛的強迫下跪著。喬迪·溫斯特仍然一臉溫和地看著,似乎在他眼裡這就是不粗暴的對待。
守衛的人數很多,路克斯無法一次對付那麼多人,代價會讓弗恩死於非命。
“我們有過約定。”喬迪在他們面前踱步,“還記得嗎?”
“我不記得我們之間有過任何約定。”弗恩感到胸口劇烈疼痛,嘴角開始流血,這不僅僅是從高處摔落造成的傷害,還有路克斯施加在他身上的能力代價。
“喔,使者還是用了能力,讓你不會被我影響是嗎?我一直在奇怪,為什麼上一次你來見我時滿心戒備,一身敵意,卻沒有對我的能力有任何反應。一定是什麼人的能力在起作用,可即使使者現在繼續用這種能力保護你也持續不了多久。我可以等,最後的結果無非是你承受不了代價死去,或是使者因為不忍心傷害你而撤銷能力。”
他走到路克斯面前,望著他滿是冷汗的臉說:“你忍心嗎?其實讓他對我產生一點好感,對你不會有太大影響,他還是可以愛你,只是不會再反對我,也不會再想離開小鎮。這樣你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在這個小鎮度過幸福的一生。”
他握住路克斯的臉頰,讓他看著弗恩。
“他快要痛死了。”
路克斯渾身發抖。
“你到底有哪一樣能力可以給他帶來幸福和快樂?如果你可以救他,為什麼不救?你為什麼總是讓他受傷?”
弗恩彎曲著身體,從嘴裡湧出的血越來越多,守衛抓住他的頭髮,強迫他抬起頭來讓路克斯看他痛苦的樣子。
“是我低估了你們。”喬迪·溫斯特說,“沒想到你們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那些爆炸聲是怎麼回事?濃霧背後是主宰的禁地,誰也不能破壞,否則會給小鎮帶來滅頂之災。我能做的就是守護好小鎮,我說過,任何人都不能破壞它。”
“路克,不要放棄。”弗恩對路克斯說,“我可不想愛上一個邪惡變態又醜陋的老頭子。”
“謝謝你對我的評價。不過很遺憾,這件事你沒有參與投票的權利。”喬迪握緊路克斯的臉頰,讓他看著自己說,“你是使者,我的能力對你無效,不過我還是可以要求你做任何事的。對嗎?撤銷你對警官先生的保護,否則就讓我們一起眼睜睜地看著他內臟破裂而死。請你原諒我,這不是我的錯,因為你有選擇權,你可以決定他的生死。”
“不要,路克。”弗恩向他喊道,一個守衛捂住了他的嘴。
路克斯望著他,終於在看到血從守衛的指fèng間流出來時閉上了眼睛。
“我放棄了。”
“是嗎?”喬迪輕輕地說,“好孩子。”
他走向弗恩,讓守衛鬆開手。弗恩用力咳嗽起來,血灑落在糙地上,他痛苦地倒下去。
喬迪把他扶起來,按著他的肩膀。
“你感覺怎麼樣?”
“什麼?”弗恩茫然地望著他。
“我抓住了你和使者,強迫他放棄對你的保護,讓你不情願地忠於我,現在你恨我嗎?”
“不。”弗恩說,“我為什麼要恨你。”
“如果我命令他們繼續傷害他呢?”喬迪向守衛們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幾個人把路克斯拉到弗恩面前,其中一個對著路克斯猛踢了一腳,另一個抓住他扇了幾個耳光。然後他們把他按在地上,踩著他的背,讓弗恩看他的慘狀。
“這樣,你會恨我嗎?”
弗恩開始發抖。
“你為什麼發抖?”喬迪問。
“我不知道。不要打他。但是我不恨你。”
“你們都犯了錯,應該受懲罰。”喬迪捧住弗恩的臉說,“但你們很快就會明白,這裡是天堂,來到這裡的人都是受到神的眷顧。跟我來。”
守衛們把路克斯和弗恩一起帶到喬迪的家。
上一次來這裡時,弗恩沒有參觀過起居室之外的房間。這裡不是臥室,也不是書房,是一間空空如也的屋子,說是牢房也不為過。瑞琪端來一盆熱水,為弗恩擦掉臉上的血和污垢。
弗恩不再覺得她是個虛偽的假人,似乎能夠理解她的感受。
“可憐的孩子。”她說,“你不應該受這樣的罪,但喬迪是對的,只要聽從他的話,一切都會變好。”
“喬迪是對的。”弗恩重複了一遍,“真奇怪為什麼以前我會一直反對他,他做的一切都是出於善意,為了保護鎮上的人。”
“是的,你明白得還不晚。”
“你能幫我解開手嗎?”
“我不能,沒有喬迪同意我什麼都不能做,對不起。你該和喬迪好好談談。”
弗恩看了一眼蜷縮在角落裡的路克斯,他還清醒著,但已經沒有餘力說話了。
“那麼你能夠去照顧他嗎?他好像傷得很嚴重。”
“我可以替他擦擦臉,但也不能再為他做什麼,除非喬迪同意。”
她的一切行為都要得到喬迪認可,似乎除此之外再沒有自己想做的事。當她為路克斯擦乾淨臉的時候,喬迪走了進來。
他看了看弗恩,又看了看路克斯。
“你做了什麼?”他問瑞琪。
“我為他們清理了一下。”
“是誰讓你做這種多餘的事?”
瑞琪立刻像犯了大錯一樣不再說話,默默地走了出去。
喬迪在房間裡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他已經立於不敗之地,應該好好享受這勝利的一刻,從此之後他的統治力量又更強大了。眼前這個年輕人會成為守衛中最出色的一個,不是那些烏合之眾可比。更何況他還被使者深愛著,這比用暴力去威脅路克斯更有效。喬迪·溫斯特看多了人類的情感轉換,比這世上的大多數人都了解愛與恨的力量。只要弗恩·克拉克活著,使者就會心甘情願地為他付出,不管他愛著誰,成為誰的手下。不過對於路克斯,喬迪仍然有些忌憚,畢竟他是使者,就像一顆隨時會爆炸的核彈一樣危險。因此走進房間時,喬迪帶來了弗恩掉落的手槍,他相信路克斯不會搭上弗恩的性命和他同歸於盡。
事情竟然會有這樣美好的發展。
喬迪·溫斯特滿足地坐著,命令弗恩跪在他的腳邊。
他需要和他多相處一段時間,這樣才能讓情感的轉化更快一些。他要讓這個年輕的警探迅速成為自己的死忠,不會違抗他的任何命令。
喬迪伸手撫摸著弗恩的下巴,讓他抬起頭來看著自己。他對待他的方式就像對待一條寵物狗。
“我現在還不能為你解開雙手,因為你還沒有完全馴服,但是很快,我們就可以愉快相處了。”喬迪問他,“你感覺怎麼樣?”
“很好。”弗恩專注地望著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感到一種寧靜。”
“也許這就是最大的幸福。”喬迪指著角落裡的路克斯問,“你還認識他嗎?”
“是的,他是路克斯,是使者。我很愛他。”
當他說到“我很愛他”時,路克斯流下了眼淚。
“看,他為什麼哭了?”
弗恩皺著眉:“我不知道,但是我感到很難過。這是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也許你對我還不夠忠心。”喬迪望著路克斯說,“讓你看一場好戲,使者,看看我的能力能從你那裡搶走什麼。”
他抬起手,猛摑了弗恩一個耳光。他看起來是個老人,用出的力量卻非常大。弗恩幾乎被他摑倒在地,但終於還是穩穩地挺直了身體,跪在他面前。
“如果我這樣打你,你會恨我嗎?”
“不會。”
喬迪又給了他一個耳光,這次更重,弗恩控制不住摔倒了,他又重新坐起來。
“不管我怎麼對你,你都不會恨我,是嗎?”
“是的。”弗恩回答,“我沒有恨你的理由,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喬迪笑起來,這不是他第一次得到這樣的回答,他該如何感謝給他這種能力的主宰,又怎麼能夠背叛這樣大方仁慈的小鎮之主。
他再次伸出手,弗恩沒有躲閃,等著接受他第三次毒打。但這一次,喬迪把粗糙老朽的手放在他的臉頰邊,拇指伸進了他的嘴唇。
“你是一個很英俊的年輕人。”他說,“而我的身邊只有一個老女人。這個鎮上的女人本來就很少得可憐,剛到鎮上時,我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她們都很喜歡我,因此現在服從我的女人幾乎沒有。尤其是像你這麼服從的,你對我的恨有多強烈,一瞬間產生的愛就同樣強烈,在今後的相處中我們的感情會更加深厚,說不定還會超越我和瑞琪的感情。”他向路克斯看去,路克斯正在不可控制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