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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件在術道上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裳靈道:“這個所謂的秘密,在很多年以前,就被術道中人提及過。甚至有人說,削骨鬼其實就是一人社的延伸。”
“一人社!”
這個名字我曾經聽師父提起過,那是術道上的一個殺手組織。因為一人社的殺手全都長得一模一樣,才用上了這麼一個名字。
雖然,他們每次出手都會事先化妝,甚至貼上人皮面具易容。但是面具下面的臉孔卻一模一樣。如果削骨鬼也跟一人社一樣,那我留著這把刀還真是一個麻煩。
我乾脆把剔骨刀給扔在了毒蟲的屍體堆里,才跟裳靈一塊兒走了出去。可我剛走到大殿附近,就一下子愣住了。
李奕站在被我炸飛的龍蟾鼎面前嚎啕大哭。寶鼎上空卻是青煙怒卷,一層帶著酸味的血沫正從鼎口一漾漾地往外翻滾,大鼎的邊緣上還抓著一隻沒了皮肉的人手。手掌的五指死死地扣在了鼎沿上,五枚指甲已經全被磨得倒翻了過來,指尖上甚至已經露出了骨頭,可見大鼎里的人正在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李老頭?”裳靈驚叫道:“李奕!你把李老頭獻祭了?他是你爺爺啊!”
“不不……我沒有……我沒有……”李奕捂著臉哭道:“是他自己爬進去的……我攔不住他!”
“放屁!”裳靈憤怒道:“大鼎都被老闆炸翻過來了,幾百斤重的鼎,憑他一個重傷的老頭能翻回來嗎?他想進去,你能攔不住麼?我們真是看錯你了……”
“算了……”我攔住了裳靈:“這是他的選擇。我們先去看諸葛禹。”
等我給諸葛禹身上注入蜂毒,把他從大殿裡背出來之後,外面的獻祭已經接近了尾聲。
李老頭抓在大鼎邊緣的手掌不知道什麼時候沉進了鼎里;鑄造在大鼎上的龍蟾巨口當中卻多出了一個人頭。如果不去細看,還以為那個人頭是原來就被龍蟾含在嘴裡的裝飾;但是仔細分辨就能看出,那是李老頭的腦袋。
龍蟾鼎接受了獻祭之後。卻把他的腦袋給吐出來,含在了嘴裡。這是給獻祭之人的一個提示--等到人頭全部消失,就是他下一次獻祭的時候了。
裳靈還想再說什麼,我卻開口道:“別說了。李老頭去得很安詳,臉上不見一絲怨恨。無論他是怎麼進入龍蟾鼎的,都是他的選擇,我們走吧。”
李奕走到龍蟾鼎跟前磕了三個響頭,捧著那隻子鼎站起來,從一個傭兵背包里翻出一捆炸藥塞在子鼎當中,拉開引線。揚手扔了出去。
“轟”的一聲巨響之後,子鼎被炸成了碎塊,母鼎上傳來一聲憤怒的振鳴。
李奕卻平靜地說道:“李家的家業,我會憑自己的本事去守。守得住,我問心無愧;守不住,我大不了平淡一生。好歹我也算學業有成,想養活自己不算困難。但是,我不會為了什麼財富,再失去任何一個親人!龍蟾鼎的悲劇就此結束吧!”
李奕話一說完,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向了山壁的缺口。裳靈看著他的背影紅了眼圈:“我還是小看了他……”
“小看他的不止是你。李奕是條漢子!”我轉向龍蟾鼎時,卻看見李老頭的眼裡流出了兩行血淚,也許這就是他魂飛魄散之前最後的一點意識吧。
我在龍蟾宮放了把火之後,才離開了那裡。我雖然沒有毀掉龍蟾鼎的本事,但是這一把火下去,卻等於絕了龍蟾的根基。以後,這裡沒有龍蟾,就算有人找到了寶鼎,也沒辦法聚集財氣。就像李奕說的一樣,獻祭的悲劇不能再重演,無論是李家還是別人。
等我帶著諸葛禹走出龍涎洞,卻看見李奕坐在溪水旁邊大哭。我等他哭夠了,才帶著大家回了邊城,也就此跟他分道揚鑣。
當務之急,是救治半死不活的諸葛禹。好在裳靈知道有個叫“相忘草廬”的地方可以治好諸葛禹。系私介技。
可是,等我們趕到了地頭,卻一下子愣住了--相忘草廬門前居然立了一個牌子,上面用紅漆大字寫著:“瘋家人與狗,不得入內!”
諸葛禹看完立刻炸了毛:“你個敗家丫頭,那是不是無恥楊的後人開的醫館?你怎麼不早說?”
“是又怎麼樣?我早說你會來麼?”裳靈張牙舞爪地叫道:“你是要命還是要臉?”
“要臉!”諸葛禹二話沒說轉身就想走:“兄弟,趕緊扶我走,我死也不進那間茅房!離著這麼遠都能聞見臭味!”
裳靈給我使了一個眼色,我立刻抬手點住了諸葛禹的穴道,再順道一下,把他的啞穴也點上了:“靈子,莫離門跟瘋家可是世仇啊!你把諸葛禹弄到這兒來,人家能給治嗎?”
“那就得看你的了。”裳靈壞笑道:“莫離醫門有個規矩,那就是,只要進了草廬,不管對方是誰,就算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也要全力救治。想報仇,也得等他出了草廬再說。只要把諸葛禹弄進去,就萬事大吉了。”
裳靈把話一頓:“但是有一點,瘋家人都是寧死不進草廬的主兒。剩下的,你想辦法吧!”
裳靈說的沒錯,瘋家人有自己的驕傲,除了心愛的女人,沒有什麼能讓他們低頭,哪怕是面對鬼神也不會後退半步。他們的驕傲不允許自己去求仇人。所以瘋家人有時明明能活下來,卻選擇了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