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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四十分鐘後,他們在離S製藥公司不遠的一家茶座會合了。
“出了什麼事兒?看你的臉,都不像樣了。”
朴斗峰疑惑地問道。
文子環視了一下周圍。要說那件事兒,這裡顯然不是個地方,可文子也不想再挪地方。待女招待端上茶,她才開了口:“哥哥,我準備好了,任你打我罵我。”
話未說完,文子的一雙眼睛裡嘩——地淌下兩行淚水。
朴斗峰皺了皺眉頭。
“哎,這可是我們公司的附近,要是有人看見你哭,就要誤會啦。快別哭。”
“哥,求你先答應我,我現在說什麼話,你都不生氣。”
她用布滿血絲的眼睛望著哥哥。
朴斗峰微笑道:“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行,我不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難道要和他分手啦?”
“不是。”
文子深深地吸一口氣,用手背抹掉臉上的淚珠,然後看著桌上的香菸,向哥哥問道:“我抽支煙可以嗎?”
聽到妹妹冒失的語言,朴斗峰驚訝不已。可他還是點頭應允了。
“抽吧。什麼時候學會的?”
“無聊的時候,或者心煩的時候偶爾抽一支。”
她點上煙深深地吸進一口,憋上一會兒氣,又長長地吐出了煙霧。面對妹妹的這一舉動,朴斗峰的心情難以平靜。
文子神經質地抽起了煙:不能再猶豫,我必須全部說出來,這是你死我活的最後機會,大不了就是一個死亡,事到如今還怕什麼?!
她掐滅手中的煙,端正了坐姿。她的哥哥在耐心地等待著妹妹發話。
“是……去年夏天的事情。趁孩子他爸出國的機會,我到釜山的朋友家裡竄了一下門兒。在海雲台附近的一家飯店夜總會上我跟一個陌生男子跳了幾圈舞……沒想到喝酒過量被那個男人拉進了飯店客房。”
她低下頭撫弄手提包背帶。她實在不敢與哥哥對視。朴斗峰的瞳孔越來越擴大:
“後來呢?”
“我醉得不省人事了,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事兒。只是早晨醒過來一看,我正躺在那個陌生男子的身邊。”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她沒有說是自己主動勾引那個男人,而說是自己被那個男人拉進了房間。這麼一來事情的性質就發生了變化,也就是說,醉酒後被男人拉進房間,意味著那是強姦行為,而不同於在雙方自願的前提下發生關係的通姦行為。朴斗峰突然把視線從妹妹的臉上移下來,看著摸弄手裡的香菸盒。他的神經繃緊了,如何理解妹妹的話,一時無法判斷。
“事後我們分手了……雙方都沒有告訴各自的姓名和住址……可兩個月後,那個人又出現了,劈頭蓋臉跟我要錢,若是不拿錢,揚言要向我丈夫說出那件事。”
“他跟你要了多少錢?”哥哥淡然地問道。
“五百萬元。”
“好傢夥,膽子夠大的。後來呢?”
“我沒有辦法,給他了。”
“什麼?給了他五百萬元?”
“求求哥哥,小點聲好嗎?”
“五百萬元,一次性給了他五百萬元。要的也好,給的也好,你們倆都不簡單。”
朴斗峰點了一支煙,不料氣憤之餘竟然把香菸叼反了,火點在菸嘴上。他扔掉香菸,搓起雙手。文子不安地望著哥哥,咬了咬嘴唇。
“那個人告訴我自己的銀行帳號,要我往那裡存錢,我就照他說的去辦了。”
“記得今年春天我跟你借過五十萬元,你沒有借給我。可對那個陌生的男人竟如此慷慨大方,給他五百萬元?簡直不可思議。”
“這哪兒是給的,分明是被他搶去的嘛。你以前借了我那麼多的錢,還過幾次?就那麼一次拒絕了你,你還耿耿於懷,叫我怎麼跟你說話呀。”
不知什麼時候,她的眼裡又噙滿了淚水。朴斗峰避開妹妹的眼神,自言自語道:“倒不是耿耿於懷,就是說那錢太可惜了。”
“請哥哥理解我的心情,我也不是掙工資的人,借給你的那些錢都是我瞞著他一點一點攢下來的。你是我惟一的哥哥,對你我也算是盡心盡力了。只是對嫂子有點過意不去……”
“知道了,知道了。你今天找我要講的話題不是這個吧。”
朴斗峰揮了揮手。
文子抹掉眼淚後,掏出手絹,擤了一把鼻涕。事到如今,教養呀體面之類的早已拋在文子的腦後。
話已說開了,文子的心情輕鬆了幾分。
“不止那些。一個月後那惡魔又出現了,這次跟我要了一千萬元。我不肯,他還動手打過我。”
“什麼?被那個流氓挨打了,你還沒有報警?”
文子嘆息道:“若能報警,我早就報警了。我之所以忍氣吞聲熬到現在並且落到這個地步,不就是因為不敢報警嗎。”
“叫警察把那惡魔抓起來不就得了?”
“你考慮過沒有我的處境?”
“你的處境怎麼啦?”
面對如此不開竅的哥哥,文子再次失望了。朴斗峰的思維實在單純、遲鈍,難怪到了這個年齡仍一事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