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頁
“是,也是同事。”葉繁連忙把他的警察證拿出來,請逄建國過目。葉繁雖是外聘的,好在警察證跟正式的一模一樣,所以逄建國這麼犀利的眼神,也看不出什麼不同來。
葉繁又說,“逄老先生,逄隊長不見了,我們都很擔心他,您這邊有什麼線索,能不能說一下,我們得去找他。”
逄建國把警察證還給葉繁,沉默一會兒說,“他去結婚了。”
“哈?!”原森和葉繁和李禤和貓十三,同時驚呼。
“結婚?和誰?好突然,太突然了……”葉繁語無倫次地問。
“和一個叫‘阮瓷’的姑娘。”提到“阮瓷”,逄建國眉頭皺了皺。
“……阮瓷是誰?”葉繁看一眼身邊垂頭不語的原森,也眉頭緊蹙。
“小光之前的女朋友。”
“前女友?!”原森猛地抬頭看向逄建國,“逄光他——逄叔叔,他叫‘阮瓷’的前女友,是兩年前那個嗎?”
“是兩年前那個。”逄建國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臉色沉痛起來。
“可是,前女友不是已經——”葉繁說不出口。
“不錯,兩年前,阮瓷和小光吵架,衝到馬路上,被車撞了。”逄建國一聲長嘆,“沒搶救回來,當時還懷著孕,大人和孩子都沒了。”
“……還有這種事,從來沒聽逄隊長提起過。”葉繁震驚不已,最後一次見到逄光的時候,逄光雖然一臉憂愁,但也只是說前女友回來了,完全不像有這麼一段痛苦往事的樣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真有這種事,逄光不可能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來……還在“前女友”回來的時候,選擇了拒絕。
“當時小光在軒轅古城買了房子,準備和阮瓷結婚的,沒想到出了這種事,小光這孩子就跟瘋魔了一樣,天天覺得阮瓷沒死,是出去工作了,他也要拼命工作,就在我覺得這孩子沒救了的時候,他突然有一天回來說,阮瓷跑了——說阮瓷因為他工作太忙不回家,一氣之下和他分手了。”
“我也聽逄隊長這麼說過,說是前女友被他氣跑了。”葉繁說。
“他以為阮瓷是被他氣跑了,然後把阮瓷出車禍的事給忘了。醫生說是大腦受到了嚴重刺激,為了逃避現實,選擇性遺忘了部分記憶。”
“選擇性失憶。”原森喃喃說。
“你們今天去的那個家,不是小光的房子,他失憶後,也不肯回他和阮瓷的家,就闖進了這位文先生的家裡——文先生報警後,我趕過去,把這個房子給他租了下來。”逄建國站起身,從身後的玻璃櫃裡取出一隻盒子,盒子裡放著一把鑰匙,“小光的房子在19樓,在文先生家的正樓上。這是小光家的備用鑰匙。”
葉繁驚駭地看著盒子裡那嶄新的鑰匙。
逄建國說,“半個月前,小光突然打電話回來,說阮瓷回來找他了,說他要和阮瓷結婚。等我趕過去,他已經不見了。大概是恢復記憶了。”
*
葉繁向逄建國借了逄光家裡的備用鑰匙,開車往軒轅古城趕。
回去的路上,原森轉頭看著窗外,一個字都沒說。
十二點半回到軒轅古城,乘電梯到十九樓,走廊里的燈自動亮起,葉繁拿出鑰匙,看了一眼身旁的原森,說句:“我開門了,我們進去看看。”
鑰匙插進鎖孔,“咔噠”一聲,葉繁推開門。
一股沉悶的寂靜,裹挾著黑暗撲面。葉繁摸索著打開燈,“啪”地眼前一片雪白的明亮。
戶型和樓下的文先生家一模一樣,沙發桌子電視櫃等軟裝也一模一樣,因此看上去,和樓下的房間是一樣的,如果不是擺設不同,很難分辨出這是誰的家。
但逄光這個家裡,就明顯是個家了,一眼望過去,各處的擺設都是精心挑選的,甚至冰箱上的冰箱貼、桌上淺粉色帶著花紋的抽紙盒,都十分好看。只不過,此刻這個家裡,空氣凝滯,蒙著厚厚的一層灰塵。仿佛被時間遺忘了,一切都還停留在兩年前的某個時間點上。
地面有一些凌亂的腳印,灰塵比周圍淺一些,看來剛踩出來沒多久,葉繁想,大概是那天逄光恢復記憶後,急匆匆回來過一趟。
葉繁避開地上的腳印,小心翼翼走進去,只見淺灰色的沙發上有坐過的痕跡,電視也有打開過的痕跡,在電視旁邊的柜上,插著一朵枯萎已久的百合花,花瓶旁放著一隻水晶相框,照片裡的女孩子穿著一條白裙子,笑得十分開心,逄光頭髮剪得很短,攬著女孩子的肩膀,笑得露出兩排大白牙。
……兩年前的逄光,原來是這個樣子,笑得這麼開朗。
葉繁驚訝地想。
原森失神地看著照片上的逄光,好半天,才苦澀地笑出來,“哈,原來這混蛋也有這麼年輕這麼神采飛揚的時候。”
葉繁卻是看著照片上的女孩子,猛地想起什麼,“這個女孩子叫‘阮瓷’?!”
“是,逄……光他爸不是說了。”原森問,“葉大哥,你認識?”
“是我同學,還是同一屆的,隔壁考古系的,是才女和系花。”葉繁仔細回憶著,“當時參與修復了什麼宋代的古董瓷器,非常有名,後來似乎是讀研究生了,再之後就不知道了。”隨手拉開餐桌旁的椅子坐下,也不顧沾了一身的灰,時隔四年,登錄了他們學校的校內網,搜索“阮瓷”的信息。
首先看到的就是置頂的一條消息,研三優秀學生阮瓷車禍去世的新聞;緊接著是另外一條置頂消息,阮瓷修復了宋代梅子青釉玉壺春瓶,並放置到市博物館展覽。葉繁把兩條新聞都認真看了一遍,然後居然在第二條新聞的下半部分看到了關於逄光的介紹——
那隻梅子青釉玉壺春瓶是被一夥盜墓賊挖出來的,倒賣時被逄光抓獲,上交給了國家。當時負責接手的,是在市文物局幫忙的阮瓷。
還附有當時採訪的視頻連結,點進去看,鏡頭先是落在逄光身上,後來又落在穿著白大褂的阮瓷身上,地點是在文物局,最後鏡頭又落在逄光身上。
記者問:“逄警官,為什麼想到要把文物上交呢?”
逄光在鏡頭前,有點不自在,硬邦邦地說,“保護文物就是保護歷史,有了歷史,才有我們的國家,文物上交是我應該做的。”
旁邊傳來輕笑聲,逄光臉上頓時通紅一片,看向一旁的阮瓷,努力地辯解,“笑什麼,我說的真話!”
鏡頭把阮瓷也收進去,阮瓷憋著笑看向一旁的逄光,有點溫柔地說,“我知道了逄警官,我代表所有人,感謝你把文物上交給國家。”
逄光這才放鬆下來,紅著臉看向阮瓷,眼睛裡仿佛只有面前這個女人,他認真地說,“阮老師也很了不起,又溫柔又漂亮,還能親手修護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