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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言蹊會這麼熱情,孟轍倒有些意外,但看著面前人迷離的眼神,潮紅的臉頰,他被勾得心頭燥熱,渾身上下蠢蠢欲|動,沒有多想,便將言蹊一把扔在床上,傾身|壓了上去。
言蹊似夢似醒地看著晃動的帳子頂,垂在帳子外的手指,僵硬地顫動著。
……啊,買的,賣的。
……葉繁,我後悔了,我不該不聽辛判的勸阻,執意要來的。
言蹊閉上眼。
直直折騰了一夜,孟轍才疲倦地躺下來。言蹊面朝帳子裡,悄無聲息的,不知是昏過去還是睡著了,白皙的身上,有尚未褪去的舊傷痕,也有孟轍今夜添上去的新傷,看上去有些嚇人。
孟轍抬手替言蹊蓋上被子,不自禁地又湊上去親言蹊汗濕的鬢角,親完了,他又一陣愕然,他雖喜好男風,長年流連在這南香館,卻一向克制,不是縱|欲|無度的人,像這麼把持不住,還是頭一回,他心底有種說不明白的古怪感,好像一碰上這個冷冰冰的人,就黏上去要停不下來一樣。
天色微明。書童在門外輕喚,“公子,時辰不早了,回府吧。”
孟轍想坐起身,卻又沉重地躺了回去,啞聲道:“今兒不回了。”
“是。”書童應了聲,便再無聲音。
孟轍翻了個身,將言蹊的身體摟在懷裡,沉沉睡了過去。直到半下午,才慢悠悠醒來。言蹊並沒有睡,只是安安靜靜在他懷裡偎著。孟轍抬起言蹊的臉,盯著瞧,言蹊沒有反抗,卻移開了眼神,並不去看孟轍。
孟轍凝眉:“為何總是不看我?昨晚的時候,也不看我。我是強迫你了麼?還是我做了什麼事,讓你這麼恨我怨我?”
言蹊眼神微微顫動,卻仍是看著別處。
孟轍頓覺有些無趣,淡聲道:“我還從未強迫過什麼人,你若當真不願,直說無妨。”他放開言蹊,坐起身,穿衣下了床,一言不發地走了。
黃昏時分回到孟府。剛進門,便被一個少年拉到角落,上上下下打量,孟轍一陣不自在,皺眉道:“韓奕,看夠了嘛,到底何事?”
韓奕手托著下巴,一臉審問:“老實交待,昨晚去哪兒了?”
“……在家。”孟轍硬著頭皮道。
“胡說!”韓奕輕哼,“今天一大早我去找你,嫂子說你沒在,你昨晚沒回來!”
“你知道還問。”孟轍不願多解釋,繞開韓奕,想進院子。韓奕重新跳到孟轍面前,把他攔下來,語重心長道:“表哥,嫂子那麼好的女人,你幹嘛這麼對她?”
“男人三妻四妾,不算什麼。”孟轍簡單道。
“……你真的在外頭有女人了?!”韓奕拽著孟轍的胳膊,不讓孟轍走,又道:“你不能這樣對待嫂子。”
孟轍把韓奕的手拿開:“我有些累,你有什麼教導,改日再說。”
兩人手指一碰,都愣了愣,孟轍很快放開手,大步走了。
*
言蹊剛沐浴完,頭髮還濕著,便坐在燈下,隨意翻著本書。小七拿著布巾替他擦頭髮,瞧一眼言蹊脖子上的吻痕,小心翼翼道:“言哥哥昨天累壞了,今兒早些睡,別費眼睛了。”
言蹊不答,卻默然合上書,有些出神。
正安靜著,孟轍忽然從外頭走進來,讓小七出去。小七吃了一驚,猶豫道:“孟公子,言哥哥身上有傷——”
“出去!”孟轍冷聲道。
小七膽戰心驚地看一眼言蹊,言蹊朝他擺擺手,小七才點著腳出去,關上門。孟轍走過來,抓起言蹊的下巴,火急火燎地吻上去,三兩下剝光了言蹊的睡衣,把言蹊按在榻上,直挺挺沖了進去。
言蹊疼得弓起身子,一身冷汗,孟轍也不管不顧,啃咬著言蹊的脖子,神情狂亂地叫出一個名字:“韓奕。”
……
言蹊,慘然笑出來。
……
秋風入窗,燭光一陣搖曳,照得屋內明滅不定。
床上孟轍沉沉睡了過去。言蹊執著酒壺,漫不經心坐在窗下,慘白的臉上,始終有一絲笑意。
天色微明。書童在門外輕喚:“公子,時辰不早了,回府吧。”
孟轍慢悠悠轉醒,未睜眼,先嘆了口氣,他坐起身,才發現身邊空蕩蕩的。
言蹊手邊倒著兩隻酒壺,人卻沒醉,也沒睡,正扒在窗欞上,看著窗外那一株葉子開始枯黃的木芙蓉發呆。
孟轍穿好衣服走過來,發現言蹊只穿著單薄的睡衣,發梢沾著露水,身上一片潮濕冰涼,不由皺眉:“怎麼不去床上睡?穿的也太薄了。”他本待要直接走,又回身取了外衣替言蹊披上,出門前,凝眉道:“昨晚對不起,我失態了。”
言蹊淡淡一笑。
孟轍看著言蹊冷淡的神情,心頭不悅,卻也沒說話,徑直走了。
*
又半個月,孟轍一直沒來,言蹊安之若素,倒是小七提心弔膽。小七記得孟轍上次走時,一臉不快,生怕孟轍不肯來了。畢竟小七見過其他院子的恩客,不是長得老,就是長得醜,要嘛就是一臉猥瑣,要嘛就是愛折磨人,像孟公子這種年輕俊朗,又有財勢,還算性情溫和的,已是十分難得了。
小七不由在言蹊耳邊絮叨:“言哥哥,下回孟公子來,你待他熱情一些,別冷冰冰的,待他走了,你打我罵我都好,小七都願意。”
言蹊聽得一愣,看著小七稚嫩的面龐,抬手比劃道:“你為何這麼關心我?”
小七雖不認識字,也尚不懂手勢,但和言蹊待了有陣子,大概知道言蹊是什麼意思,笑起來道:“總覺言哥哥是個好人,不該待在這裡,不該被人欺負。”
言蹊垂眸笑了笑,搖搖頭,繼續看著窗外湛碧的秋日天宇。
難得看到言蹊臉上有這麼多表情,小七也不知該高興,還是悲傷,麻溜地去抱了琵琶過來,笑著道:“言哥哥今兒心情好,彈個曲子給我聽。”
知道小七是在討他開心,言蹊也沒推辭,拿過琵琶抱在懷裡,落指前,卻是盯著懷裡的琵琶一陣發呆……梨園……多少年前的事了……
如今朝代更迭,連大唐都不復存在了。
聽說大明宮沒了。
皇帝哥哥也沒了。
……全都沒了。
手指按上弦,是冰涼的觸感。言蹊怔怔地想,他究竟是在做什麼呢。
一曲畢,小七聽得如痴如醉,言蹊卻是放開琵琶,倦倦地倒在榻上。小七見言蹊似乎是要午睡,便輕手輕腳抱了琵琶出去,不妨瞧見站在院子裡有些出神的孟轍,小七一陣驚喜,正要行禮,孟轍卻是做了個“噓”的手勢。
小七會意,連忙收聲,又興高采烈地抱著琵琶,跟在孟轍身後進了屋。
孟轍在榻前站了站,見言蹊雙目緊閉,不知道是真睡著了,還是純粹懶得理他。孟轍也沒把人叫醒,自顧在屋子裡晃悠,見案上鎮紙下壓著字畫,不時被透入窗的涼風翻起,他便走過去隨意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