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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蹊眉心微蹙,瞪著小七:“快說,不然趕你走。”

    小七撲上來抱住言蹊的腿,哽咽道:“言哥哥,你別趕我走。”

    言蹊咳嗽兩聲,用手按上喉嚨,緩慢又艱難地開口:“我……陪……你——”

    小七慘叫出聲,“我說,我說!”他重新跪到孟轍腳邊,落淚道:“言哥哥說,以後他陪孟公子……睡覺,不要銀子,要我小七,去孟公子鋪子裡做學徒。”他說著,朝孟轍磕頭道:“小七愚鈍,求孟公子收留。”

    孟轍聽著,臉色漸漸蒼白。

    言蹊卻欣慰地看著小七,微微放了心。

    聽不到孟轍答話,小七便不抬頭。言蹊看向孟轍,艱難道:“你……有……何……要……求,我……都……做,請……收……留……他……吧。”

    小七不敢抬頭,嘴唇咬出血來,泣不成聲。

    “……好。”孟轍終於吐出一個字來。

    小七連忙再磕頭,“多謝孟公子,多謝孟公子!”

    言蹊待小七磕完頭,朝小七比劃道:“去準備些酒菜來。”

    小七飛快地跑出去。言蹊微笑看向孟轍,緩慢道:“多……謝。”

    孟轍凝眉看著他。言蹊轉開臉,走下榻,走到床邊,親手整理床鋪。整理好床鋪,又去書案前整理小七識字用的字畫,剛整理完。小七便把飯菜端了進來,言蹊接過飯菜,朝小七比劃道:“你拿著你的字畫,去廚房吃飯,吃完直接回廂房寫字。”

    小七猶豫:“可是我還要伺候——”

    言蹊比劃道:“這裡有我。”

    “可是言哥哥從來沒有——”

    言蹊笑著比劃道:“我也會伺候人,我有求於他,伺候他應該的。快去吧。”

    小七埋頭站了會兒,走到書案前,把字畫抱起,又走回孟轍面前,規規矩矩行禮,小聲道:“我家哥哥說這裡有他伺候,讓我先退下。”

    待孟轍應允,小七才退出屋子,關上門。

    屋內只剩下孟轍和言蹊,突然靜得嚇人。言蹊垂眸,把托盤上簡單的飯菜擺在桌上,才看了一眼孟轍。孟轍自始至終都在看著他。

    言蹊走到書案前,取出一小疊裁剪成巴掌大小的紙,上頭寫著各式各樣的字句。言蹊把第一張紙遞給孟轍,上面寫的是:“尚不會伺候人,不周到處,請孟公子見諒。”

    孟轍看完,言蹊遞過來第二張:“有事,請孟公子儘管吩咐。”

    第三張寫著三個詞:“用飯、睡覺、沐浴。”

    言蹊取出第四張,上面寫的是:“請示下。”

    孟轍不遑一瞬地看著言蹊。言蹊低眸微笑,安靜等著孟轍吩咐。

    孟轍也不知道為何,他心裡疼得,像是要滴血一樣。他手指有些發抖地,指了指“用飯”。

    言蹊等到了答覆,便走回桌旁等著,等了一會兒,見孟轍並不過來,他又走回榻前,拿起剛剛放在炕桌上的紙片,取出“用飯、睡覺、沐浴”,疑問地看向孟轍。

    孟轍不做答覆。

    言蹊沉默片刻,忽而彎身,跪在孟轍兩腿之間,抬手去解孟轍的衣褲,孟轍眼神驚痛,一把將他從地上拽起來,揉在懷裡,惱怒道:“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言蹊垂眸,艱難道:“不……要……錢,要……你……收……留……小……七。”

    孟轍抓著言蹊的下巴,逼迫言蹊看著他,痛心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言蹊艱難道:“你……買……我……我……應……該……的。”

    孟轍眼中一片滾燙。

    他不知道為何。

    言蹊說的沒錯,言蹊是他花錢買回來的,他想怎麼做都可以,收留小七這種事,本來無須答應,誤會了不需要解釋,用強了也不需要內疚,相比其他人來說,他實在是位很好的主人了。

    可他不知道為何,心在滴血,眼裡全是淚。

    很是絕望。不能更絕望。

    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是自己弟弟的時候,他都沒這麼絕望過。

    他低頭吻住言蹊淡然含笑的唇角。言蹊不躲不閃,溫柔地迎上來,乖順地窩在他懷裡,任他撫摸揉捏。但言蹊這樣,他反而一肚子怒火,他氣極了,簡直要氣瘋了。他不想這樣,不喜歡這樣,不要這樣的言蹊。

    但言蹊變成了這樣。

    不論他有什麼無理的要求,言蹊都滿足;不論他怎麼發脾氣,言蹊都笑著;不論他怎麼樣,言蹊都不在乎了。

    他終於明白了他的身份——他只不過是花錢買了言蹊的人而已。

    做完之後,言蹊想下床離開,孟轍伸手拉住,言蹊便又躺回來,靜靜偎在孟轍懷裡。

    帳子裡靜得嚇人。

    孟轍抬手蒙上眼睛,不知道為何,落下一串淚來。

    天色微明。書童在門外輕喚,“公子,時辰不早了,回府吧。”

    孟轍坐起身。言蹊也睜開了眼,他隨手披了衣服,跟下床,垂眸服侍孟轍穿戴衣物。孟轍把他箍在懷裡,低頭親吻,他笑著接受。親完了,繼續幫孟轍整理衣服和髮髻。

    *

    小七上午在孟轍的城南分鋪里做學徒,下午去私塾,每天回來還要讀書寫字,還要儘可能多的洗衣做飯——洗衣做飯這種事,言蹊雖在學,卻是活了這麼四輩子,從沒學會過。

    孟轍要再請個人來,言蹊婉拒,“不要浪費錢了。”

    孟轍噎住,但想到他和言蹊的關係,也沒再執意要求。

    轉眼冬去春來,院子裡的梨花開了,一片片潔白清澈。

    言蹊把屋子整理好,又簡單整理了下院子,把躺椅搬出來,放在梨樹下。躺椅邊放著一張小桌子,桌上擺著精美的白玉壺和白玉盞,在午後晴光的照耀下,閃耀著清潤細膩的光澤。

    言蹊穿著一身白衣,坐在躺椅上,望著頭上湛藍的天宇出了會兒神,想起最近小七說在私塾里受了先生的稱讚,在鋪子裡受了掌柜的稱讚,他沒有不放心的。又想起孟轍——

    言蹊神情沉默,他決定不再去想這個人。

    生生世世都不再去想。

    他側身拎起酒壺,慢悠悠斟了一盞淺碧色的甜酒出來,拿著白玉盞在指間把玩了片刻,舉到鼻尖下聞了一聞,清香甘甜,實在是難得的好酒。

    自從他離開大明宮,便再沒用過這麼精美的玉盞;

    自從他離開皓月城,便再沒喝過這樣純正的美酒;

    世事變遷,他總是想留住那些留不住的東西,是他奢求了,是他強人所難了。

    既然緣分已盡,他不該再纏著葉繁不放,不該再出現在他面前,不該再打擾他。

    不該讓他們倆,連最後一絲美好的回憶,都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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