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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李禤,他覺得心都要碎了。
貓十三聽葉繁掛了電話,默默收好手機,他把桌上李禤沒吃的飯菜原封不動包好,走過去放到冰箱裡,然後把冰箱裡昨天的飯菜拿出來,正要去扔掉,臥室的門忽然開了,李禤走出來。
卻是看也沒看貓十三,直接朝外走。
貓十三連忙跟上去,抓住李禤的手。
李禤挑了挑眉,冷冷回頭看貓十三,然後怔了怔。
不過兩天,貓十三本來肥嘟嘟的臉瘦了一大圈,向來無憂無慮的眼裡含著一大包淚,正哀求地看著他。
李禤把手掙開。
貓十三重新抓住,眼裡含著的淚落下來,哽咽道:“禤哥哥,你別走。”
李禤仍要掙脫,貓十三整個抱上去,死死拖著李禤不讓李禤走出客廳,嚎啕大哭起來:“禤哥哥,你別走,別和葉大哥分開,我求求你了……別離開葉大哥,別離開我,我不想讓你走,我不想讓你們分開,我想和你們生活在一起……求求你了……”
李禤聽著貓十三仿佛憋了許久終於爆發的哭聲,臉色一片慘白。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吧,父母吵架,最受傷的是孩子呢。
第107章 前世①
錦官城北, 有一處南香館。白日裡,庭院深深,翠竹森森, 瞧著格外雅致,讓人瞧不出是什麼地方。到了晚上,紅燈高掛,開門迎客, 進進出出均是一些城內頗有財勢的男子。
天色微明。孟轍推開屋門,打著呵欠走出來, 候在外頭的書童忙小快步跟上, 兩人沿著遍植木芙蓉的廊下往外走。走到離楓園外時,裡頭傳來壓抑著的打罵聲, “臭小子, 讓你跑!這次非要把你的腿打斷!”
聽出是南香館的老闆在調|教小倌,孟轍不欲多管閒事,正要離開,卻是“啪”地一聲, 用來抽人的帶子似乎是斷了。
各行有各行調教人的規矩, 聽說這南香館的老闆最愛抽人——倒也不是拿真的鞭子抽,是拿館裡做衣裳剩下的邊角料編到一起, 做成鮮艷的彩色鞭子。聽說,還有客人愛買了這鞭子, 拿回家自個兒玩的。
不過,即便不是真的鞭子, 抽起人來,疼也是極疼的。
倒是聽不到被抽的人叫喚。
孟轍倒有些好奇了,又是哪個不識趣的被打了?他一向愛來這南香館晃悠,沒聽說這離楓園住了哪一位小倌……莫非是新來的?
離楓園精巧,院子兩側是深深的翠竹,只在東側種著一株深紅的木芙蓉,被秋雨澆了一夜,在晨光中看去,濕漉漉的,紅得驚人。
芙蓉樹下臉色陰沉地站著南香館的老闆,龜奴手裡的彩鞭子斷了,拿在手裡抻了抻,看向店老闆請示下。老闆上去踹了踹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冷笑著道:“還跑麼?”
地上的人,艱難地抬起頭,冷冰冰瞪了老闆一眼。
眼神雪冷,帶著一股濃烈的恨意,看得人心底暗暗一驚。
老闆氣得手腳發抖,揮手道:“打,繼續打!今兒不打死,我看是不服氣!”
孟轍不知不覺走上前,抬手攔住了龜奴,笑著道:“不過還是個孩子,崔老闆何須這麼動怒?”
老闆冷不防瞧見孟轍,臉上堆起笑意,長嘆道:“孟公子,可是把你吵醒了?不瞞你說,這孩子真是讓我操碎了心,我自個兒是花大價錢買回來的,誰想到性子如此倔,死活不肯接客……逃了三回,拖回來打了三回,還是不改,還敢逃第四回,你說說,這還是人麼?”
地面上趴著的人,抬眼看見孟轍時,一陣驚慌,瞬間埋了頭。
孟轍瞥見那張臉,一陣驚艷,朝崔老闆道:“那您得‘慢慢’教,打壞了,您的錢不是白花了麼?”
崔老闆見孟轍不錯神盯著地面雨水裡趴著的人,焉能不會意,連忙笑著道:“孟公子說的是,這孩子臉蛋身段都沒得說,出身還好——”壓低了些聲音,“是京城裡來的,本來是貴公子,後來家裡犯了事,全都下了大獄,他因為年紀小,又長得好,便被偷出來賣到了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嘖嘖,孟公子,這孩子真的是,除了性子倔,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好的。我看了都覺得可人。”
“哦?”孟轍倒真來了幾分興致,“那您還打麼?”
崔老闆道:“孟公子要幫肯幫我管教,我便不管了,都交給您。”
孟轍笑了笑。
“那就交給您了。”崔老闆朝龜奴遞了個眼色,兩人朝院外走,又朝屋門喊了一嗓子,“小七,快來扶你家哥哥進屋。”
從屋內戰戰兢兢跑出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哭吃抹淚地去扶地上趴著的人,“言哥哥,你沒事吧……”
崔老闆走了一半,似乎想起什麼,又趕忙走回來道:“孟公子,還有一點,這孩子是個天生的啞巴,不會講話,不過寫了一手好字,有什麼他會寫出來。”
“哦。”孟轍想,怪不得聽不到一點聲音。
崔老闆見孟轍沒有介意,這才放心地走了。
地上趴著的人,用手撐著地,似乎是想起來,但剛一用力,又重重趴了回去。孟轍走過去,掀開他的衣袖瞧了瞧,白細的手臂上,舊傷未愈,新傷又添,密密麻麻,很是駭人。
孟轍輕嘆一聲,將人從地上打橫抱起。這麼一個人,抱在懷裡,纖細冰冷,輕的簡直可憐。
屋裡乾淨敞亮,想來崔老闆是想好好地捧一捧他的,只不過是太不聽話了些,因而打成這樣。孟轍將人放在榻上,朝怯生生跟進來的小七道:“有藥麼?”
又朝門口他自己的書童道:“去要些熱水來。”
見人一直是垂著臉,不肯看他,孟轍也不勉強,閒閒站在一側勸道:“既來之則安之,何必這麼倔強,以你的相貌,定是能過上兩年好日子的。”
小七捧著藥匣子來到跟前,孟轍挨著坐下來,伸手去解榻上人的衣襟,榻上人猛地按住衣襟,向後躲閃開。孟轍收回手,失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得空再來看你。”
孟轍讓書童把熱水放在桌上,往外頭走,朝小七招招手。小七跑著跟到院子裡,怯生生地問:“公子有何吩咐?”
“他叫什麼名字?”孟轍看一眼窗內。
“回公子的話,我家哥哥叫言蹊。”小七乖巧地答。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孟轍笑著道,“是個好名字。你好好服侍他,有事可以到孟府來找我。”
小七答應著,又仰頭問:“哪個孟府?”
孟轍無奈地笑了笑,抬手在小七茫然的腦門上彈了彈,“還有哪個孟府?”他不再多言,轉身笑著走了。
窗內,言蹊聽著孟轍走遠,才鬆開抓在胸口的手,抬起一張雪白的臉。
小七跑進屋,用熱水浸濕了帕子,解開言蹊的衣襟,看到身上那層層疊疊的傷口,哭著道:“言哥哥,跑不掉的,你別再跑了。”
傷口一碰,疼得鑽心,言蹊不住顫抖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