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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累。
從未有過的無助、心累,翻湧而上。
他仰天看著傾瀉而下的瓢潑大雨,雨滴砸得面頰生疼,看著看著,他忽而冷笑起來:“呵呵~~~呵呵~~~~呵呵~~~”
“冥衣……”聽見笑聲,水影停止了吵鬧,不安喚了他一聲,卻見冥衣手撫著雙眼,笑得不能自抑,這笑聲聽得水影心裡一陣發麻,聽上去更像是在哭,他從未見過冥衣如此失態過,心都跟著懸了起來:“冥衣,冥…衣……”
笑著笑著,冥衣忽地轉身看向身後低沉黑雲和雨霧遮住視線的密林深處,那被雨水打濕了的俊朗臉龐上一雙眸子銳利無比,殺意騰騰,鋒利冷冽如寒冰!
猛地,他揚起風袖,一鴉青色方巾破風而出,裹挾著不計其數的細小銀針化作一支利箭,直直射向那密林深處。
出其不意,勢如雷霆破空!
“嘭!”
一聲巨響!!
整個樹林晃了晃!!!
頭頂上方被雲霧遮了個嚴實的天空忽然出現了一條巨大裂痕,從東至西,貫穿了整個天空!!!!
“嘭!”
又一聲巨響!!
腳下開始劇烈晃動,根本無法站立,眾人紛紛騰空躍起!!!
只見頭頂的巨大裂痕迅速向四周蔓延開,天空出現無數大小不一的裂痕,覆蓋了整片天!!!!
“嘭!”
第三聲巨響!!
大地龜裂,地動山搖,塵土飛揚,樹林裡的樹木倒下!!!
頭頂的天空被割裂成無數細小碎片,隨著巨響,轟然塌落,掉落中煙消雲散!!!!
天塌了,雨停了。
天邊最後一束亮光投了過來,明明微弱得很,卻叫人覺得甚是刺眼。眾人驚訝得抬頭,卻見此刻夜色初現的天邊,新月如鉤。
剛剛明明夜色已深傾盆大雨,為何現在卻是夕陽西下才過黃昏?
正當不解之時,卻見剛剛傳來巨響的密林深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一步一步,踏著空中尚未散盡的塵土,朝這邊走了過來。
身形魁梧。
一頭藍發。
還有一雙深藍色眸子。
竟是冥衣!!!
踏著厚重步伐,冥衣慢慢走到洛姌身邊,停了下來。
冥衣一瞬不瞬地看著面前這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強壯身軀,強壓下劇烈顫抖的雙手,靜靜地等他開口,開口否認剛剛洛姌所說的一切,開口告訴自己,這糟糕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個夢。哪怕……只是一個眼神,也好。
可他多想了。
冥衣從頭至尾不曾看他一眼,眼神冰冷得沒有絲毫溫度。
冥衣面如死灰,長嘆了口氣,忽而無奈笑了起來:“呵呵,你真是厲害,總能讓我一次比一次更加絕望。”
然而霧滄跟聾了似的,面對仿佛不堪一擊滿是脆弱的冥衣,居然毫無反應。
“收起你那無聊的幻術吧,”深吸了口氣,冥衣強壓下內心的翻湧,看著那雙死水一般平靜深藍色眸子,決絕道,“這是最後一次警告,我保證。”語罷,轉身離開了。
洛姌本想追過去,但考慮到自己中了陰毒,一時半會也不能將他們拿下,只好作罷。
冥衣轉身的那瞬,水影清楚看到他強自隱忍卻是失控溢出的兩行清淚,混著他那滿臉的雨水,濕了面龐。
那味道一定很苦。
幻術?
臨走前,紫蘇紫肅下意識地環看了眼周遭,赫然發現除了洛姌,地上那死去的“風鬼水影”模樣居然變了,現了原型。
所以,這鬼,這天,這景……還有在府里出現的妍紫,這一切都是冥衣用幻術變出的幻境?!!!
恍然醒悟後,不禁一陣心驚肉跳。
可怕。
這幻術,真真可怕。
可正因為它如此可怕,才被鬼煞留用至今。而這也是孤鬼當初不惜一切代價將霧滄從地牢救出的重要原因之一。
“被教訓成這樣,怎麼不見你動手啊?”看著還一瞬不瞬盯著逐漸遠去人影看的霧滄,洛姌冷嘲熱諷道,“不會……是捨不得吧?”
冷冷瞥了眼面前穿得像個鸚鵡似的聒噪女鬼,霧滄勾了勾唇角:“我不介意現在就送你上路!”
“切~~~~真掃興,壞我好事,改天再找他們算帳!”自知討了沒趣,洛姌有些掃興,“走吧,該去復命了。”一個閃身,不見了蹤影。
看著遠方逐漸的人影,霧滄張了張嘴,唇形動了動,握緊成拳的十指幾乎要嵌進掌心裡,像是有話要說,而最終他也只是收回目光,轉身朝著洛姌離開的方向,縱身一躍,消失了。
如果冥衣在場的話,他興許能看懂那藏在唇形里的深意。
兩個字。
——別哭。
第66章 第 66 章
彎月漸漸越爬越高了。
夜幕也跟著越來越深,把點點繁星映襯得愈發耀眼。眼前被大火燒得早已面目全非雜草叢生的白府,與這夜色如水月如鉤的美景一對比,形成了鮮明反差。
看著眼前高沒過膝蓋的雜草,白憂想起上一次回來這裡的時候,獨自在後山靜立了一夜,而後問向紫蘇紫肅:我想知道……這東西……從何而來?
而“這東西”指的正是此刻揣在他懷裡,碎成兩半的玉梳。
這玉梳,是千年好玉。
紫蘇說,是孤鬼離開白府之前送給公子的。
倘若事實真如紫蘇所說為何自己會毫無印象,而今早孤鬼為自己梳發時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是如此強烈真實。
“不好意思,這麼晚還讓你陪我過來這裡……”
今日的白憂有些反常,一天時間接連兩次主動對孤鬼提了要求。
“正好,我也一直想回來看看。”從殘垣斷壁中出來,孤鬼抱著人兒來到了後山,在看到眼前成片漫過腰際的草堆時,愣了一下,抱著懷裡的人兒尋了塊大點的石頭,揮袖擦乾淨後坐了下來。
方才想起,白憂在說三日之約時曾提到白府經歷了一場浩劫,竟連這後山的回夢也遭了殃燒了個徹底,如今哪兒還能看見半點回夢的影子,由此可見那夜大火燒得有多狂妄,恍然後孤鬼不禁嘆道:“難怪,你當初恨我至此。”
當初,自己放走了關押在地牢的霧滄親手打傷了白憂,對他承諾三日之後定會給他一個解釋。白憂如期赴約,結果他沒等到孤鬼,卻讓等來白府的一場滅頂之災。
如此,白憂怎能不恨。
大火吞噬白府的慘烈畫面再度浮現,白憂打了個寒顫,努力讓自己不去回想。
淡淡的月光籠罩著下來,一時相顧無言。
整座後山仿若披上一層薄紗,冬風一過,荒草跟著晃動,上下起落形成一道道荒草波浪,莫名有了幾分美感可言。
看著面前隨風亂舞的荒草葉子,孤鬼率先打破了沉默:“怎麼突然想來這裡了?”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