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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一出,眾鬼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剛剛還死氣沉沉的立時就來了勁頭,一個個精神頭十足地緊跟白爻的身後,飛快趕路。
大功告成?
供奉?!
一旁藏匿身形的孤鬼月老聽得皆是心下一驚。
鬼煞令眾鬼屠城,似乎不只是殺戮這麼簡答。
距離七月半,還有大半年,這鬼煞,到底意欲何為?
看著前方快速移動的黑壓壓一片,孤鬼不屑地勾了勾唇,施法尾隨在後。
這一路順著大峽谷越往下走越走水流越急,偶爾撞上河道里的大石,激起浪花幾丈高,顯然前面地勢陡然變低,又前行了一段,水流快得滿河都快變成了白色水花,耳畔是河水從高處急急墜落的震天響。
想來前面已是懸崖峭壁了。
前面沒了路,卻不見那白爻有絲毫停步跡象,等到了路盡頭縱身一躍,領著眾鬼往下縱深一跳。
輕車熟路。
跟上一看,竟是上下落差超過千尺的懸崖峭壁,湍急的河水一路追趕著躍進底下深潭,但都自覺地避開了深潭中間的那道玄門。
而這深潭,深不見底。
就在玄門要關閉的前一刻,孤鬼月老凝力跟了進去。
玄門關上後的那一刻,月老還以為自己眼瞎了,伸手不見五指,滿眼的黑,啥也看不見,鼻間只聞一股陰寒惡臭之氣,他連忙運用法力查看四周。
除了白骨和潮濕滴水的洞壁,什麼也沒有,而白爻他們已經走出了很遠。
緊隨著又往裡走了不知多少個曲曲折折的山洞,越往裡走,陰寒之氣越重,陰冷到月老都不得不凝力施法護體。這鬼住的地方果然不適合他這高貴的神仙,這麼冷,一點都不舒服。
想不到,這鬼煞還挺聰明的,躲藏在這深潭之下。
有這深不見底的潭水作掩護,陰涼又不易察覺。
更令人吃驚的是,這地宮大得令人出奇,裡面除了洞就只剩下洞,而且洞口壁邊莫名都有一條溝壑。一個洞口都有好幾個出口,洞口連著洞口,溝壑通著溝壑,盤根錯節,交雜繁複。
一路跟下來,月老已是有些頭昏腦漲了,太繞了。看向一旁的孤鬼,卻見他耐心跟著,小心留心記號。
做了三千年的鬼,想來孤鬼對這種按骯髒陰冷的地方習以為常了。
而這看似簡單的習以為常背後,卻是窮途末路的心酸。
試想,當初隨著百花仙上天庭在那鳥語花香的聖潔之地享受了千百年,誰又願意來這種骯髒惡臭之地與這種低劣東西相提並論呢?
皆是無可奈何啊。
月老感慨地拍了拍孤鬼的肩,而後緊隨了過去。
繞來繞去兜了好一大圈,終於見洞口傳來冥冥火光,出了洞口,眼前頓時一片豁然,是片空曠的開闊之地,四周燃著藍色幽火,不亮,卻足以看清周圍的一切。
這一看清可不得了。
四周白骨皚皚,周身牆壁連著上方的洞頂都鑲嵌滿了支離破碎的斷頭、殘臂、肋骨,映著幽火,詭異森然又猙獰恐怖。
這空曠之地,除去白骨壘成的牆壁,就只剩下正中間一個占了一半大小的巨大圓柱,約占了洞內空間一半的高度。
而圓柱底部留有一個洞口,洞口連著一道溝壑,一直通向四周牆壁下。
什麼玩意兒?
月老孤鬼有點懵逼。
不待月老孤鬼想透,便見那白爻驀地橫空一鞭甩出,似是下達某種命令般,便見眾鬼紛紛自覺跳入巨型圓柱內。
一個緊接著一個,圓柱內逐漸冒出了眾鬼交疊著的身形,像是疊羅漢般,也不管這圓柱內能不能裝下,他們跳他們的,知道所有鬼都跳去了,都快挨著洞頂了,才見白爻才有所動作。
對著壘疊著的眾鬼就地盤坐,運功施法,口中念念有詞,不多時,便見那圓柱牆壁周身突然發出刺眼亮光,亮光分布不均,再仔細一看道道亮光拼在一起,似是有章法可言,像是……某種符咒。
默念完畢,白爻一聲吶喊,凝力揮掌,那符咒就憑空飛了出來,而後形成一道無形的壁壘將眾鬼緊緊收納其中。隨著白爻施法的力度不斷變大,那包裹著眾鬼的符咒便不斷收緊。
緊接著傳來一陣漫天哀嚎。
忍受不了符咒痛苦的眾鬼拼命掙扎哀嚎試圖逃脫。
每次都叫,吵死了!
明明自己選擇了,還掙扎什麼!
白爻聽得直覺頭疼,不耐煩地衝著眾鬼訓斥道:“吵什麼吵!都給我閉嘴!不是說了等王上大功告成了就讓你們重獲新生!難道你們不想重新投胎了嗎?”
“……”這一喊,效果立竿見影。眾鬼當即就閉了嘴,咬牙忍受著錐心之痛。
這表現令白爻很滿意:“這才是對的嘛!你們每一個的獻祭王上我這兒可都記得清清楚楚呢,到時一定不會虧待你們的。呵呵……”
隨著符咒的收緊,不多時,一股帶著熏天惡臭和血腥味的濃郁汁/液便從圓柱底部的洞口留了出來,流過溝壑,緩緩流過四周白骨牆壁腳下。
映著幽火,一路散發著詭異光澤,流過洞口,沿著牆壁的溝壑,通向其他洞口,仿若田地里灌溉的渠水般,一道通了,四通八達。
這是……?!!!
處心積慮地屠城吸食的人血,最後全部用來“祭祀”?!!!
孤鬼月老互看了一眼,直覺不妙。
如此陣仗的祭祀,意欲何為?!
他究竟想幹什麼?
修復真身?!!!
按耐住心中的疑慮和憤怒,二人繼續觀望。
眼看著眾鬼疊加的小山剛剛還快要挨著洞頂的,卻隨著那流出的汁/液越來越多一點點矮了下去,一直矮到完全被那圓柱牆壁擋住看不見。
符咒包裹的空間越縮越小,洞口的液/體也越來越少。
完全沒有任何東西可流了,白爻這才收了功。得意地看了看自己剛剛的傑作,稍微修整了下,而後叫來了一個屬下,低估了幾句。
不多時,便見那屬下領著一群鬼靈進來。
那些鬼靈是發著一種奇怪的的聲音進來的,聽起來……
——是興奮。
對,飢腸轆轆時看見一隻燒鵝的那種興奮。
似是早有所知般,而後那群鬼靈爭先恐後地飛撲進了圓柱的池子內,對著早已奄奄一息的眾鬼狼吞虎咽了起來。
……!!!
鬼吃人,鬼吃鬼?!!!
然而不等孤鬼月老的吃驚褪卻,卻見那白爻眼神突然一變,猛地對著在圓柱內鯨吞蠶食的眾鬼靈再度施法,符咒加身。
動作手法和功力強度都比剛剛要快要准要狠許多。
畢竟剛剛那幫是些法力較弱的低等級鬼群。
忙著吃食的鬼靈毫無防備措手不及,當下就被那符咒所困住,而後又是重蹈了剛剛的一幕。
只不過這次洞內流出的,是污濁的黑色液體,追逐著剛剛的血紅色,一路流過各個洞口。
尚且新鮮的罪惡血流與這渾濁不堪的黑流匯聚後,相融相交,黑色吞併了紅色,最後全變成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