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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燈火重新燃起,整個地牢被照亮,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清晰真切。
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醒目的鎖鏈,宛如手腕粗大的四條巨大鎖鏈早已崩裂成幾段,還有些碎片四分五裂隨意散落,一看便知是被蠻力掙脫,待走近,還能清晰看到鎖鏈的四周殘留著的一灘血跡,雖是乾涸了,但卻泛著紫黑色的暗光。
皺了皺眉,白憂讓四郎過來仔細查看。
待仔細查鑑別後,四郎道:“公子,從這血跡來看,孤鬼被鎖在這裡的時候便已經中了陰毒,白府的陰毒。從這血里的粘稠度來看,這劑量不小。若是普通鬼族,怕是早已致命。”
白憂握緊了雙拳,眸子冷得可怕。白府的陰毒,與鬼族的陰毒不同,多了幾味藥劑,毒性更猛更持久。這點,煉製陰毒的四郎再清楚不過,一聞便知。所以四郎說得話一定不會有錯。
看樣子,應該是……
剛說完,便見紫蘇朝這邊走來:“這是在那邊角落裡找到的藥瓶。”
待東西一呈出,四郎一就認了出來:“這不是那日白湛從我這兒借走的藥瓶麼?……這裡面……”四郎狐疑地看了看,拿過來聞了聞,而後確定道:“這裡面裝的……怎麼會是府里的陰毒!”
所以,那鬼說的事實,是白湛先動的手。可結果……自己竟是非不分,完全不理會他的話,還對他刀劍相向……!!!
可白湛為何要對孤鬼下此毒手?
白湛在隱瞞什麼?
孤鬼為何又不告訴自己白湛動手的真正原因?
孤鬼想隱瞞什麼?
“口口聲聲說替孤鬼送藥,白湛怎的反對孤鬼下毒手!!!”一直不願相信孤鬼是窮凶極惡的紫蘇,在明了真相後,完全沒有了剛剛替白湛的惋惜,很是惱怒。回想到那夜鬼煞提及中了炎火而孤鬼自己卻並未否認一事,白湛居然還對他下此毒手,炎火加上陰毒,這種疼痛想想都駭人,更別提孤鬼默默承受了,這白湛簡直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
“不管怎樣,我們得儘快找到孤鬼,眼下他身受炎火陰毒之苦,又挨了公子一劍,怕是……”
凶多吉少,撐不了幾時了。後面的話,四郎沒再往下說。
看著那崩裂的冰冷鎖鏈,白憂只覺靈魂深處都戰慄了起來,仿佛孤鬼四肢被鎖無力承受這一切巨大疼痛的一幕就在眼前,而自己卻狠心看著他煎熬,看著他受苦,直到疼到極致他爆發,他不顧疼痛掙裂陣法和鎖鏈,傷痕累累卻還執意前來白府尋自己……
“結髮,可好?”
那溫柔低沉聲音驀地划過腦海,白憂站立不住後退了幾步。一旁的紫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怪不得白日受了如此重傷那夜卻見他功力反而長進了不少,竟是強弩之末!
而自己卻沒有發現!還要殺了他。
為了保護火明槡,自己是不可能還手的,他明明可以藉此機會動手。
可為何!他又為何要替自己挨那一劍?他身中陰毒為何不說?他身受炎火煎熬為何不說?他到底何時中的炎火?若不是那日紫蘇紫肅聽到他和鬼煞之間的談話,自己怕是永遠不知。
這鬼到底有多少秘密,自己不曾知道。
眼看白憂的臉色極差,紫蘇四郎覺得不宜久留,便引著往回走,誰料剛走沒幾步,白憂卻突然停了下來,雙眼死死盯著前方,渾身哆嗦得厲害,最後竟一個趔趄跪坐在了地上。
從未見過白憂如此模樣的二人嚇得可不輕,連忙扶住人:“公子!公子!怎麼了?!!”
卻見白憂臉色刷白,緊咬著薄唇,張口半天卻語不成聲。食指顫巍巍地指著前方,那是一處長滿青苔的牆壁。
順著看去的紫蘇四郎,下一秒,也怔在了原地。
只見那潮濕磚牆上,一排血字,狂妄不羈俊彩飛揚:“十里紅妝滿大都,新人不聞舊人哭”。
新婚那夜,始終面帶微笑的孤鬼,其實心裡,早已泣不成聲。
愣愣地看著那排字許久許久,直到眼睛酸痛,白憂才眨了眨眼,細長睫毛下,兩行清淚就這麼淌了下來。
————孤鬼,你到底,在哪兒?
第52章 第 52 章
一入夜,新白府也跟著染上了黑色。
沉悶的黑色再被那孤零零的幾絲月光一襯,更是冷清,連著風不由止了步。
一片漆黑的屋內,那抹晶瑩剔透的透白亮色光芒格格不入,甚是醒目。
太過晶瑩的白色光芒,恍若輕盈的薄紗籠罩下來,黑暗裡那張咫尺的精緻面容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以妖艷紅色聞名的回夢,此刻變得比白蓮花還白……
為何會這樣?
沒記錯的話,自南下瞑幽後,這花便開始出現異樣,最先開始是花瓣邊緣泛起了白色,當初看這花出現的白色,又和冰魄草的顏色極其相似,可能和冰魄草存在某種聯繫,便一路南下。在去風苣的途中回夢上的白色不斷蔓延,像是感應到風苣的什麼東西似的,卻並未完全變白。
直到和親那夜,回到屋裡,這花就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為何?……究竟……為何?
莫非是……因為……鬼煞的出現?!!!
抑或是,抑或不是,鬼煞究竟是何來歷?那日聽他語氣,他早就認識自己?
身為國師,鬼族知曉自己身份倒也是情理之中,但他和那鬼,又是何恩怨?
那鬼……
孤鬼……
莫名腦海里閃過孤鬼嘴角一勾的慵懶淺笑,白憂那毫無表情的面容上出現了一絲裂痕,一直延伸到身體深處,望向白色回夢的黑色雙眸不由促起,眼底的情緒映著白光,明滅不定。
孤鬼……你……到底……在……
“叩叩叩~~~”
敲門聲憑空划過,打斷了白憂的思緒,頓了頓,回過神:“何事?”
“叩叩叩~~~”
“進來。”
“叩叩叩~~~”
“……”無人應答自然不會是紫蘇他們,皺了皺眉,白憂沒再開口,扭頭看向房門的同時揮手將回夢拂進了衣袖。
下一秒卻是愣住。
——靠近房門口的地面上,月光投射進來的微弱光里,什麼也沒有。
“叩叩叩~~~”
——也就是說……
“叩叩叩~~~”
——門外敲門的人,沒有影子。
但……沒有影子的還能叫人麼?
——所以,敲門的——是鬼。
門外的敲門聲依舊有節奏的繼續著,但那聲音卻使白憂因這個認知渾身都緊張了起來。握了握雙手,讓自己先鎮定鎮定再鎮定,但腳步早已不受控制地朝著門口走去了:“孤鬼……孤鬼……是你麼?”
語罷,外面的敲門聲突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