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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飛身接住,稍有急切地打開白布查看了下,而後快速折好放入了衣襟,雙手作了個揖:“有勞了。”說罷便轉身,似是又急事的樣子。
“拿了東西就一走了之?”
“不然呢?”
“你現在體內氣息渾濁不堪,力量橫衝亂撞……”
“又不是一般的凡人,怕什麼。”
“呵~不怕?!”背立的身影驀地一轉眼便朝著這邊攻過來,裹挾著霹靂之勢,紅衣險險躲過五招,第六招時被拇指與食指形成的虎口扼住了喉嚨,動彈不得。
老仙繼續道:“你看,只要六招,便可要了你的命,弱不禁風。”
“那是我讓著你。”紅衣打了個呵欠,不以為意道。
“是麼?!”老仙冷哼了聲,“可你現在的功力偏偏連已是凡人的他都不如。”
紅衣咬牙,袖子裡的五指關節掐得咯咯作響。
“炎火的滋味想必你已經嘗過了,當初在燒了整整三天三夜,染紅了半個天庭。如今你竟用這殘破之軀與之抗衡,豈非蚍蜉撼樹飛蛾撲火!”
紅衣眉宇間是濃濃的憂傷:“聽上去是挺在理的……但……”他忽而唇角一勾,莞爾笑道,“如此若是能成功將那傢伙引出,我倒還是賺了。”
“你……!執迷不悟!!!”
“多謝表揚!呵呵~~~”
“喂,自己偷笑什麼呢?”皇甫青上前推了推笑得莫名的孤鬼。
“啊?沒什麼。”孤鬼搖了搖頭,收回思緒,才走了會兒神,白憂已是走出了幾百米遠,聽著妙靈嘰嘰喳喳正起勁,也不知等等自己,真是的!
一跺腳,孤鬼老遠便大喊了幾聲,狂風似的追了過去。
瞥了眼追來黏膩膩貼在身後的孤鬼,白憂頓時沒了興致。這些日子,無論是走路喝茶還是如廁,那孤鬼始終賊賊地瞅著自己目光十分不友善,自己有種時刻被視奸的感覺。
很不爽,但又不能發作。再過兩座城,就到瞑幽國都了,找到妍紫才是當務之急,便也懶得計較。
到了個歇腳的地方,大家一桌子圍著剛坐下,孤鬼就挨了過來,甚至還伸手去握白憂的手指。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白憂不著痕跡地甩開,隨後往凳子邊上挪了挪。
誰料孤鬼又挨過來,白憂繼續挪,再挨,再挪……
直到白憂一屁股坐空,差點坐到了地上,孤鬼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白憂的手,帶著往自己懷裡靠,一邊還厚臉皮道:“怎麼連個凳子都坐不穩。”
白憂瞪了他眼,對著一桌靜看自己的幾個冷聲道:“吃飯!”
孤鬼一邊偷笑,一邊給白憂夾菜,厚著臉皮道:“憂兒~~~來,嘗嘗這個。”
肉麻的語氣惹得一桌人忍不住想吐,孤鬼渾然不覺。
可誰知,白憂轉眼就把碗裡的東西夾給了一旁乖巧靈氣的妙靈,還用世人從來不曾聽過的語氣溫聲道:“靈兒,多吃點。”
“謝謝白公子。”
不知看氣氛天真懵懂的妙靈接過菜,還溫聲細雨地道謝。
孤鬼不服,又夾,白憂又溫柔給妙靈,妙靈道謝,孤鬼再夾,白憂再溫柔給妙靈……
如此來來往往不下十次,終於“啪”地一聲,孤鬼放下了碗筷:“吃飽了。”賭氣往外走。
這下才反應過來的妙靈也終於察覺到了氣氛,以為是自己造成的,連忙衝著孤鬼喊道:“孤大哥,我……”
“隨他去。”白憂冷冷打斷了妙靈。
走出去的孤鬼身體一頓,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走,就是一整天。
直到半夜,睡夢中的白憂突然聽到房梁被撞擊的悶聲,他猛地起身,看向房梁。
“你來做什麼?”房樑上多了道影子。
“睡覺。”闖入的孤鬼半弓著一條腿,倚坐在房樑上,語氣慵懶不羈。
剛剛那悶聲……似是……身體劇烈撞擊在房梁的聲音……
這鬼今夜闖入的動靜,為何如此大?
孤鬼背對著白憂的床,加之屋內昏暗除了窗外的那點星光,所以白憂只能看到垂落在半空中晃蕩的紅裳一角,看不到孤鬼的臉。
空氣中,泛著濃郁的血腥味。
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天半夜,孤鬼廢墟中殺戮汲取力量的情形……
又是殺戮,又是力量紊亂,所以才會走了岔,像現在這般,力量失去控制,連下落都控制不好,撞上房梁。
終究是最低等的存在,白憂不屑地抖了抖被子,躺下,翻了個身面朝里牆,和孤鬼來了個背對背,繼續睡自己的。
靜了很久。
久到已經睏倦襲來要入眠時,孤鬼又道:“為何唯獨對我這般冷漠?”
“……”
“看著我被你氣成那樣,也不說句好聽的安慰安慰。”
“……”
黑暗中,孤鬼閉眼仰頭,無力地靠在樑柱上,右手五指深深嵌進了自己的左臂的皮肉里。炎火烈性的進一步發作使得他視線一片模糊頭昏欲裂,腦子裡有無數個聲音嗡嗡作響。
白憂沒答話,屋子便又靜了下來。
靜得無情,無情得可怕,可怕得偌大世界就只剩下了自己。
側臉望向床縵後側躺著的白憂背影,仿佛彼此間隔著的出去十萬八千里的路途,還有千百年的時空,莫名孤鬼開始覺得冷,渾身開始顫抖,這種冷滲透到了骨頭的每一寸,冷得凍成冰,刺得每一寸肌理都生疼生疼。
上次在火羽皇宮,白憂懷疑誤會了孤鬼,孤鬼一氣之下跑去了大都郊外,等了整整五天五夜,等白憂來找,結果是孤鬼自己厚著臉皮回了白府。
前些日孤鬼去替紫蘇拿藥,回來後在客棧外整整等了三天三夜,等白憂來找,結果是孤鬼自己厚著臉皮回了客棧。
今天孤鬼因為白憂那故意的舉動氣得在庭院等了整整一天,等白憂來找,結果是孤鬼強忍著炎火的病痛自己厚著臉皮闖上白憂的房梁。
吶~~
憂兒~~~
你再對我的離家出走不管不顧,要是哪天我真走了再也不回來了,怎麼辦?
我也是會疼的。
我是最怕痛的。
不要每次都讓我強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自己厚著臉皮回來,好不好?
床縵後是那人綿長均勻的呼吸,孤鬼的笑虛弱得近乎絕望。
第8章 第 8 章
二更之後,夜色愈濃。
幽靜的床縵後隱隱亮起一點白光,漸漸變亮,泛著凍人的寒意,硬是把白憂凍醒了。
發覺這白光是從自己袖子裡發出的,伸手一探,探出了發光的源頭--回夢花。
只見它花朵的一半都染成了剔透的銀白色,晶亮透明,趁著花瓣底下妖艷的紅色,霎時好看。
“臭神仙,你過來一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