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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贏駟滿是審視的目光,郁暘涎強作鎮定道:“君上為何這樣看我?”

    贏駟搖頭道:“一年不見靈陽君,覺得有些生份了。寡人也聽說了你在魏國之事,為了秦國如此奔走,寡人要替秦國的百姓,多謝靈陽君了。”

    郁暘涎未有隻言片語的回答。

    “當初商君讓靈陽君為寡人護駕,寡人萬萬沒想到會演變成今日局面。商君為秦國肝腦塗地,寡人卻沒有辦法將他保全,每每想起此事,寡人總是於心不安,深覺愧對商君對秦國的一片熱忱,也愧對先君。”話到激動處,贏駟又是一聲悵然嘆息,望著眼前尚是冬末時節的蕭條景象,道,“如今的秦國還為挨過凜冽寒冬,能不能熬過去等到春暖花開,就看河西這一戰了。”

    贏駟發出感慨的同時,郁暘涎的神情已是變了幾變。內心不停起伏的情緒令他產生了強烈的不適,尤其在贏駟提及商君之時,腦海中就仿佛生出利刺來,扎得他頭疼欲裂。

    發覺了郁暘涎的異樣,贏駟立即關心問道:“靈陽君,你怎麼了?”

    “大約是連日趕路有些疲憊。”郁暘涎硬撐道。

    馬車已送張儀去了楚國,現今只有幾匹馬作為代步。贏駟本想策馬疾奔,趕回咸陽,但眼見郁暘涎似是十分痛苦,他便立即命人尋找就近的住處落腳。然而他還未說完,那白衣少年就已經昏死過去。

    郁暘涎醒來時已是身在一戶農家,隨行的護衛守在床邊,贏駟正站在窗邊凝神思索著什麼。他才要起身,贏駟便聞聲而至,與他道:“靈陽君還是躺著說話吧。”

    “我昏迷了多久?”郁暘涎問道。

    “兩個時辰。”贏駟坐在床邊看著郁暘涎道,“靈陽君在昏迷只是尚叫著商君,是寡人方才一番言論觸到了靈陽君的傷痛處?”

    一旦提及商君,郁暘涎便覺得頭疼,他立即閉目道:“君上言重。”

    雖然覺得眼前的郁暘涎身上存有疑點,但這白衣少年畢竟是世外修行之人,贏駟並不敢有貿然舉動,便只看著他又因為疼痛而皺緊了眉頭,道:“寡人還是讓人請大夫來吧。”

    “不必。”郁暘涎回絕道,“雖在秦國境內,卻到底是邊陲險地,君上還是趕緊回咸陽主持大局。”

    “靈陽君如今這般情況,寡人如何能安心回咸陽?”

    “疲憊所致,君上不用擔心。”郁暘涎支起身子做好,道,“河西有秦國將士禦敵,君上不用擔心。如果是為了嬴華公主,我自會在軍中看顧,即便開戰也會保她周全,待戰事完畢,就帶她回咸陽,面見君上,如何?”

    有了郁暘涎的保證,贏駟顯然放心了許多,卻又問道:“靈陽君會掐算,寡人想請靈陽君,算一件事。”

    “張子雖為魏人,但既已答應入秦,就絕對不會出賣秦國。君上向來用人不疑,如今在河西與魏軍作戰的,不正是犀首麼?”郁暘涎反問道,“君上既能將統領全軍之要職交給一個魏人,又為何要疑心出使楚國逞口舌之利的張子?”

    “並非寡人不信張子,而是拿不準楚國的意思。”贏駟辯解道。

    “張子使楚能否成功,關鍵在犀首是否抵禦住魏軍的進攻。如此環環相扣之事,君上交付給兩個魏國人,當真守住了河西才真正讓魏王咬牙切齒,贏了這場仗。”郁暘涎道。

    郁暘涎所言眼前局勢確實如此,然而他心裡雖然想要招攬張儀,卻到底有些顧忌。如此一想,讓張儀出使楚國之事便有些欠缺考慮,但如果此次張儀可以徹底說動楚國不與魏國相親,那日後秦國的圖謀之事,大約也就可以放心地讓張儀參與其中了。

    贏駟抬頭時,只見窗外的夕陽正要沉沒,殘陽如血,在已漸暗淡的暮色中染出一片紅色,這顏色看得他有些觸目驚心,不由想起了河西戰事之後的血流成河,只是不知那血河終究是流向魏國,還是吞沒秦國。

    河西卷 第一一一章·叛變之徒

    贏駟星夜啟程趕回咸陽,郁暘涎則在稍作休息之後就趕往河西大營和嬴華會和。

    此時嬴華已束髮換裝,一身戎武的模樣看來英姿颯慡,但在見到郁暘涎之後則又顯露出少女嬌俏的神態,道:“靈陽君你怎麼來了?”

    “我答應了君上要在軍中看著你。”郁暘涎道。

    嬴華心知是贏駟好心,卻仍有些不高興道:“說到底,君上就是不相信我能在軍中照顧好自己,還要你來看著。”

    “此次兩國開戰情況非同尋常,君上能讓你留在這裡已是極大的信任,只是終究不放心你的安危,才讓我過來的。”郁暘涎道,“我來時見軍中將士個個面容嚴肅,是不是主帳中已經傳了軍令?”

    談及軍務,嬴華立即收斂起笑容,道:“日落時犀首召幾位副將商議,我一人旁聽,說是因為魏王這此還另外調動了大軍前來河西和龍賈率領的河西守軍會師,就是為了徹底打垮我們在河西的布防。目前河西魏軍還沒有動靜,調來的魏軍也不知究竟什麼情況,所以犀首已經派了一隊斥候出去刺探情況。”

    “難怪軍中將士都如此凝重,果真是大戰將至。”郁暘涎若有所思道。

    “靈陽君你能掐算,不如就算一卦,看魏國的調軍究竟是什麼名堂。”嬴華道。

    “掐算之事需要耗費心神內力,我從西北海回來,一路奔波,才見了君上就又趕來河西面見公主,身體耗損有些大,怨氣還未恢復,一時半刻無法運功。”郁暘涎道,“出了派遣斥候出去,犀首還有沒有其他安排?”

    嬴華搖頭道:“犀首命人加緊了河西布防,也加強了軍營周圍的巡邏,以免有魏軍夜襲軍營製造混亂,擾亂軍心。其他的安排,似乎沒有了。”

    “君上訓練的新兵到了麼?”郁暘涎問道。

    “還沒有,最晚明天午後應該就能到。犀首說這一仗首先要氣勢,所以一旦新兵到了河西就要立刻打起名號。一來讓魏軍措手不及,二來也是給那些看熱鬧的諸侯國一個下馬威,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這樣我們的壓力會小一些。”嬴華道。

    “犀首想的周到,就看這支新兵是不是真能在這次打出名頭,將來秦軍之名也就能夠震懾他國了。”郁暘涎道,“天色已晚,我不打擾公主歇息。”

    郁暘涎走出嬴華軍帳後就直接離開了河西大營,不多時,他便見到了有人在幽暗之處等著自己。

    “情況如何?”正是朱厭的聲音。

    “聽聞魏國另有大軍調往河西,犀首已經加緊了周圍的布防。秦君暗中訓練的新兵要明日才能到達。”郁暘涎道,“洛兄人在何處?”

    “只是分別了幾日,你就迫不及待想見他了?”朱厭饒有意味地看著郁暘涎道,“他在哪裡我也不知道,不是他先前告知我前來此處與你見面,我都不知西北海走了一遭,你居然就反叛了秦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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