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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出郁暘涎所料的,便是當他將真氣灌入洛上嚴體內後竟仿佛進入了極空之境一般,真氣在眨眼間便消散,更別說要在洛上嚴體內穿行。這樣的結果讓郁暘涎始料未及,眼見洛上嚴此時莫名痛苦,他亦開始急躁起來。
洛上嚴見郁暘涎此時焦急之態,不免覺得欣慰,微微牽動嘴角道:“相識不過十幾個時辰,郁公子對在下傷勢如此重視,洛上嚴心中感激。”
郁暘涎哪裡聽得洛上嚴說這些廢話,竟失態命令道:“無關緊要的話以後再說,此刻你當調整內息,儘量克制厄難毒擴散,勿再說話。”
白衣少年認真急切的模樣讓洛上嚴心頭一陣溫暖,他已多時未曾從旁人身上感受過如此關心,饒是責備之語也令他甘之如飴,這便當真閉口不言,一切聽憑郁暘涎發落。
洛上嚴的順從倒讓郁暘涎有些措手不及,一時有些怔忡地看著正靠在自己身邊的少年,竟不知再說什麼,就這樣靜坐了一些時候。
古木遮天蔽日,又有怪異山嵐縈繞,加上洛上嚴身體不適,他們想要走出這片山林怕不是易事。郁暘涎取出司妖羅盤,可盤中指針也難以定向,他只得另想他法。
郁暘涎盤膝而坐,合眼靜心,藉以感受隱藏在林間混沌中的真正氣息所在。他越是施展靈術,聽見的聲音就越嘈雜,卻也越發清晰起來。直至能夠清楚分辨出那些聲音時,他才確定惠施所說的那些失蹤女子必定都在這座山中,因為那些聲音都是女子受驚之後發出的極其可怖的慘叫聲。
郁暘涎正試圖追蹤那些飄忽聲音的真正來源之處,卻平地颳起一陣妖異邪風,有意要擾亂他的注意。
洛上嚴雖已精疲力竭,卻依舊忍著體內的錐骨之痛調動內息,藉以對抗這陣邪風,為郁暘涎護法。
勁風吹枯拉朽一般席捲著整座山林,將郁、洛二人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若非他二人都有靈術法力護體,只怕早如那些被連根拔起的樹木一般,在邪風肆虐之中被捲去不知何處。
山林因此陷入混亂,林中那一白一玄兩道身影倒還穩如泰山。只是在這四起的狂風之中,有一股凌銳真氣豁然躥出,直衝著郁暘涎刺去。
洛上嚴察覺到危險靠近,卻來不及採取對抗之策,情急之下,他直接撲去郁暘涎身上,將那少年緊緊抱在懷中,再將郁暘涎壓去地上。電光火石之間,洛上嚴只覺後背划過一道極寒刺骨的氣息,頃刻間侵入四肢百骸,加劇了他體內本就磨人的痛楚。
郁暘涎反應機敏,心知那道氣息傷人未遂就要遁逃,他隨即翻手打出一股真氣,直擊那迅速逃竄的妖異之氣而去。但見兩道真氣一前一後在林中追擊,所過之處糙木盡斷,一片狼藉。
“洛主事!”郁暘涎抱扶住洛上嚴。
體內猶如利物錐鑿,痛得洛上嚴難以忍受,他卻忍著劇痛朝郁暘涎擠出一個字:“追。”
郁暘涎心知若拖延久了,便不可能再追擊到那妖邪之物,但若要放任洛上嚴就此不管,他卻於心不忍。尤其此時洛上嚴嘴角滲血,神情痛苦,他更不想置洛上嚴不顧。
“你沿途留下標記,我稍後就會追上你,你先去就是。”洛上嚴一面說,一面將郁暘涎推開。
放出的那股真氣已經漸漸衰弱,如果再不動身就當真要錯失機會。郁暘涎不得已做了決定,與洛上嚴道:“你保護自己要緊。”
洛上嚴叮囑道:“山精兇猛,你也當心。”
兩人如有默契一般彼此頷首,目光交匯之處全是對對方的關切。郁暘涎不知為何會對這個昨日才相識的少年有這種感受,又聽洛上嚴催促,他才即刻轉身去追蹤那道真氣,就此消失在山林中。
霧嵐雖未散開,但洛上嚴見此時風勢已有減弱趨勢,他緩緩靠近一旁的樹幹暫作歇息,開始運功調動內息,緩解毒性苦楚。
大梁卷 第六章·境遇使然
山中一道白影疾飛而過,追著那股妖異邪氣一直到了密林深處。郁暘涎不料那妖物突然調轉方向,朝自己反殺過來。他手中隨即捏訣,在身前空氣中畫下一道無形屏障,硬生生抵擋了對方突如其來的一擊。
兩股真氣彼此衝撞,產生出極其強大的力量,震得整座山都為之晃動,那些瀰漫在山間的慘叫聲也隨之加劇,似在瞬間炸開一般,擾得人心頭煩躁不已,戾氣頓生。
郁暘涎與那妖物僵持,雖是彼此對抗,他卻也在探測對方實力。在持續的真氣交鋒中,他逐漸感覺到對方後繼的無力,以為就這樣對峙下去,勢必會捉到對方薄弱之處,就能將其擒獲。
那妖物逐漸似逐漸明白了郁暘涎的目的,便想藉機脫身。然而郁暘涎絲毫不減其勢,更有反撲之意,致使那妖物只得專心應對,根本無暇逃走。
耳畔那交織的女子慘叫聲漸漸衰弱,郁暘涎心道是眼前這妖物即將不敵的表現。他心中暗喜,再次催動內息,準備一舉拿下妖物。然而,就在他猛地打出一掌的同時,林中忽然傳來一記尖銳刺耳的長鳴,不知是何物所出,瞬時間籠罩了整座山林。
那讓人心神不定的聲響正是從郁暘涎追擊妖物的方向而來,換言之,就是洛上嚴如今所處之地,這代表著洛上嚴也許遭遇了危險。
一旦想起負傷的洛上嚴,郁暘涎便禁不住心頭擔憂之意。便是在他這走神的眨眼之間,那妖物趁機發了一招,在郁暘涎下意識躲開並未來得及還手時躥入了一旁的山林之中。
只是一步之間,那妖物就此不見了蹤影,郁暘涎有心去追卻也沒了方向,無奈之下,他回頭去尋洛上嚴,倒見那玄袍少年果真自己跟了上來。
“洛主事。”郁暘涎快步上前,再開口前他特意將洛上嚴打量了一番,問道,“沒事吧?”
洛上嚴搖頭道:“我沒事,只是剛才一聲怪物長鳴,似與我體內的厄難毒起了共鳴,已經控制住了,現已經無礙。”
儘管對洛上嚴還有諸多疑問,郁暘涎卻也知道輕重緩急,為今之計只有離開這座被設下了結界的深山才是要緊,他便不再多與洛上嚴浪費時間,立即四處尋找出路。
兩人又在山中走了多時,從日光判斷應是將要入夜,而他們卻依舊被困在山中,不同的只是方才他們在樹林裡曲折迂迴,如今他們到了一處懸崖高地。
崖前瀰漫的霧氣讓人根本無法判斷這處懸崖究竟距離最低處的峽谷深淵有多少距離,郁暘涎如今唯一能斷定的只有一件事——今夜恐怕要在此處過夜,暫時無法回去大梁城了。
郁暘涎已經能夠肯定這座山里藏有妖異之物,並且絕對不是之前在樹林中遇見的那隻妖物。真正隱藏在山中的妖異之物,必定具有極高的靈力,否則無法布置下這樣龐大而完整的結界。他既然已經入山,就代表驚擾了妖物,除非找到其本元,否則要離開這裡還需要廢些周折。
洛上嚴見郁暘涎愁眉深鎖的模樣卻是一笑,望著西天落日倒顯得灑脫一些,道:“既來之則安之,今日對抗那妖物已經耗費了不少精力體力,好好歇一歇,說不定夜半之時還有來挑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