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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內厄難毒一日不除,對洛上嚴而言就是生命之危的隱患。他看著朱厭極為怪異的笑容,忍下了心中對這隻上古凶獸的憤怒,道:“一個有蛟龍之氣護體,一個是太虛家的高徒,真要殺他們,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而且,幾開五星封印,對領主而言該是十分有利的事,現在要殺郁暘涎,豈不是半途……”
洛上嚴貌似頓開,忽然明白了朱厭的真正意圖,道:“你居然為了防止龍蛟一族重現世間而放棄了領主。說到底,你的軟肋,還是在龍蛟身上。”
內心對龍蛟現世的憂慮讓朱厭對現今的局面有了新的顧慮,他必須防止一切可能影響到自己的因素存在,才可以放心地在這亂世之中自由行事。而衛華身上的雕龍玉佩,即便是這樣微弱的龍蛟之氣,也是不容他忽視的存在,因為只要有哪怕一點龍蛟族的蹤跡,就證明,新的時代格局將會因為這一上古神族的重新出現而來臨。
朱厭知道世道時局的改變並不是那麼容易,但只要可以推遲這種改變可能來臨的時間,那麼讓他去改變的機會就會多一些。周室坐擁天下的數百年間,他不得不將自己隱匿在無人知曉的虛空之境中,整日忍受著周圍的虛無寂寞,那樣的日子實在難熬。因而當周室衰微,龍蛟一族的力量不再能夠對他產生巨大影響之後,他便回到這世間,並且想要將浸透在殺伐和鮮血中的這個時代延續得再長久一些。
即便被洛上嚴拆穿了真實想法,朱厭依舊面無改色,甚至頗為欣賞洛上嚴的心思,道:“找你合作是沒錯的,不過風險也很大。”
“我並不見得會幫你。”
“你會的。”朱厭斷然否決了洛上嚴,道,“你是魏國人,但郁暘涎身後是什麼人,在鄴縣的時候你就已經清楚了。其實他以一年之期拖延魏王發兵,就是為了他背後的勢力拖延時間。以你的心思,你會不知道這樣的一年裡,那邊會不做些什麼?到時候雙方交戰,死傷的,事魏國百姓,你的國人。如果我沒有記錯,當初在大梁雲來坊中,你和郁暘涎的大盤滅國棋中,你執子魏國的原因,便因為你是魏人。”
洛上嚴沒有悲天憫人之心,卻不能忘記自己是魏國水土養育的,即便幼年身死,再死而復生,都不能磨滅他在魏國生活的這些年月中的所見所聞。那些在戰場上拼殺的都是他的國人,魏國大旗是他們共同的信仰,他又如何能眼睜睜看著魏國子民慘死易姓。
見洛上嚴頗為動情,朱厭便趁勝追擊道:“魏國近來的情勢,你也不是不清楚。現在魏國需要的,是一個重振士氣的機會。河西的屯軍已經整裝待發,曲沃這裡的新兵也訓練得差不多了。而且還有一支死士隊伍,只要破了郁暘涎和魏王之間的約定,那麼這個重振旗鼓的機會就會立即到來。”
朱厭所言充滿蠱惑,洛上嚴想起自己過去見到的那些因為戰爭而流離失所的魏國百信,不免心如刀割。
“我知道你未必捨得下郁暘涎,如果你真的不想要他的命,還有一法可行。”朱厭試探道。
“是要廢去他身上的靈術修為,讓他徹底失去所有可能威脅你和領主的能力?”雖是向朱厭拋出的問題,然而洛上嚴已然冷峻的雙眸已然給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失去了靈術的郁暘涎,不就是俎上魚肉,任人宰割麼?洛上嚴如今還因為厄難毒而受到領主牽制,朱厭為了阻止龍蛟一族真正重回世間必定不擇手段,一旦郁暘涎再沒有能力與他們抗衡,也就意味著洛上嚴也失去了這個資格。到時候作為一枚棄子,洛上嚴的命運甚至比郁暘涎更要悽慘。
自私自利的上古凶獸本想通過各種說辭作為誘惑洛上嚴的藉口,然而此時此刻,面對著這玄袍少年冷若冰霜更是尖銳無比的目光,朱厭的內心竟莫名生出一絲懼怕來。心頭猶如被狠狠打擊的感受,讓他明確感受到了來自郁暘涎心底的怒意。縱使他現在有著高於洛上嚴的法力,但將來的事,誰都誰不准,更何況大羿血魂的力量,他從來都不敢小覷。
“只要郁暘涎沒有辦法再為旁人出力,你若能拿下這一功,將來事成,領主自然會為你解除厄難毒,到時候你重獲自由,郁暘涎也保住了性命,你就帶著他遠走高飛,豈不是兩全其美?”朱厭依舊不放棄道。
洛上嚴對主演的意圖一清二楚,然而領主的目的卻和朱厭並不相同。他隱約感覺到領主從來都是有針對性地在做著某一件事,哪怕是接觸大羿封印,也是為了他那個一直都未曾放棄的目的而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計劃。但那個目的究竟是什麼,時至今日,他都沒有參透,也因此,他始終顧忌著領主的存在而沒有完完全全和朱厭達成合作。
“你和領主是什麼樣的人,我還是清楚的?與虎謀皮的事,總要為自己留下退路。郁暘涎的事,我自己有分寸,眼下你最好將曲沃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我才好想想下面怎麼做。畢竟你也是不希望只是讓領主如願以償地解開封印吧?否則你也不用讓陰陽雙魚重新回到大羿血魂的身邊了。”洛上嚴道。
雖是各有心思的合作關係,朱厭並不覺得曲沃的事有什麼好對洛上嚴隱瞞的,因此就將許南音、甘紹平以及古碑村新兵營和結界的事都和洛上嚴說了清楚。而洛上嚴此時才知道,古碑村結界果真和大羿血魂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曲沃卷 第七十九章·酒意正濃
郁暘涎追蹤陰陽雙魚的氣息一路而至古碑村卻被雙魚發現。雙魚因為洛上嚴之事而對郁暘涎頗有成見,便要動手。
“二位,我只為洛兄而來,別無他意。”郁暘涎道。
“主人因你受傷,你卻置他不顧,現在又說為主人而來,誰會相信。”常陰子責怪道。
“洛兄身體異於常人,並非我不想救治……”
常陰子卻根本不理會郁暘涎的辯解,當即打斷道:“我們已將主人安置在安全之處,你就不用再假好心地找他了。”
陰陽雙魚到底是上古靈獸,加之這裡又離古碑村不遠,倘若雙方交手而驚動了封印的主人,反而會壞事。但如果陰陽雙魚有意隱藏洛上嚴的行蹤,一時半刻他也無法找到那玄袍少年的下落,如何能不焦急?
正當三人僵持,洛上嚴卻突然出現。
儘管玄袍少年的面色依舊欠佳,但看見他已能自由行走並看來沒有大礙,郁暘涎的一顆心終究是安定了不少。如今見洛上嚴正朝自己走來,他不由欣喜道:“洛兄,你沒事了?”
洛上嚴示意陰陽雙魚暫且退下,自己則同郁暘涎簡單交代了被雙魚帶走後的情況,並且表示願意和郁暘涎一同回去。
雙魚縱使並不樂意,卻也無可奈何。
郁暘涎獨自出門尋找洛上嚴,衛華則在客棧中等候。終於見那白衣少年回來,並且還將洛上嚴一起帶了回來,她也十分高興。然而見這兩個少年都面色凝重,她即刻收斂了笑意,只是未免太過尷尬,她只好勉強笑道:“既然洛兄沒事回來了,不如先吃點東西好好歇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