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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駟一身鎧甲忽臨秦軍大營,令公孫衍等人又驚又急,催促著贏駟快快離去。
“寡人身為秦國國君,秦國將士為守護秦國奮戰浴血,難道寡人要蜷居咸陽,眼睜睜看著我秦國戰士命喪敵手麼?”贏駟反問道,“張子為秦本楚,犀首河西拒魏,寡人如果還貪生怕死,如何對得起那些秦軍英靈?此戰,寡人與大家一起打,贏了,咱們一起班師回咸陽,所有人論功行賞。輸了,寡人便站到最後,也決不讓魏軍近我秦土一寸。”
一眾將士聽聞贏駟之言都跪下高呼道:“天佑大秦,君上萬年。”
暫且安撫過秦軍將士之後,贏駟將嬴華拉至一旁,詢問魏國陣法和靈術異人之事,並前去看望了靳帛符。
如今兩軍交戰的關鍵就在郁暘涎身上,可那白衣少年卻不知去處,令所有人都憂心不已,而就在此時,有士兵來報,說大營外出現了一個可疑之人,身穿白衣,像是郁暘涎。
靳帛符即刻隨同嬴華等人前去探看,果真在大營外發現了一個白色身影,他一眼就判斷出那是郁暘涎,卻又阻止眾人上前,道:“有古怪。”
贏駟望著那幽幽的一道白影疑惑道:“靈陽君怎會變成這樣?”
嬴華還未來得及向贏駟講之前發生的事一一稟告,更不想將郁暘涎叛變之後的樣子告訴贏駟。她便只是護在贏駟身前道:“君上千萬小心。”
“事有蹊蹺,君上還是先回營中以保萬全。”公孫衍道。
贏駟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望著被秦軍士兵圍住的白衣少年,他道:“前頭的就是靈陽君,寡人就在這看著,看他究竟意欲何為。”
郁暘涎就這樣被秦軍包圍,如同他方才和洛上嚴見面之初一樣,無聲無息地站在人群中間,在流逝的時光中,以一身悽厲之態加劇周圍人內心的不安和恐懼。
洛上嚴緊隨而來,嬴華立即拔劍相向,但未免郁暘涎趁機動作,她暫且以護衛贏駟的姿態應對洛上嚴,道:“你和靈陽君究竟要做什麼?”
洛上嚴對靳帛符道:“郁兄應該受人所控,現在所做的一切都並非出自他本意。而且他的功法很怪異,還是不要讓這些士兵上去白白送命了。”
靳帛符知道洛上嚴所言不虛,但如此一來,他更加沒有對付郁暘涎的把握,道:“那要如何?”
“自從西北海回來,他就一心針對秦國,如今又受人操控,應是操縱他之人對秦國有很深的仇恨。秦君方至,郁兄就跟了過來,癥結就在秦君身上。”洛上嚴盯著贏駟道。
“一派胡言。”公孫衍斥道,“難道要君上去見靈陽君麼?看靈陽君現在的情況,根本不是常人可以靠近的。”
“癥結在寡人身上?”贏駟試圖從洛上嚴身上確定答案,在見到玄袍少年肯定的目光之後,他稍稍推開嬴華道,“既然如此,寡人就上前和靈陽君敘敘舊。”
見嬴華不肯推開,贏駟勸道:“靈陽君要見寡人,寡人如果不見只會引起更大的麻煩。如今秦軍已經受挫,不能再有無辜損傷。況且如你所言,有龍蛟佑秦,寡人既是秦國國軍,自然也受龍蛟庇佑,不會有事的。”
“我陪君上過去,如果真有情況,也方便護送君上撤離。”靳帛符道。
贏駟應允之後,公孫衍一聲令下,秦軍士兵變為贏駟開路,靳帛符和洛上嚴護駕在側。所有秦軍嚴陣以待,以防發生不測。
河西卷 第一一九章·殭屍少年
贏駟在眾目睽睽之下慢慢走向那仿佛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少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中的兵器,時刻等待著在不知何時會到來的動/亂中,解救他們心中的秦國統治者。
靳帛符一直關注著郁暘涎,試圖在緩慢走近的時間裡察覺出這已被鮮血染紅的白衣背後究竟有什麼目的。
洛上嚴突然攔住贏駟,他的這一舉動在眼下本就十分壓抑的局勢下將所有人的情緒都刺激到了最緊張的關口,那些被士兵握在手中的兵器都在這一刻有了輕微的動作,但因為玄袍少年沒有下文的動作,看似就要開始的混亂就這樣停止了。
“怎麼回事?”贏駟內心對現狀的困惑並未讓他在洛上嚴出人意料的舉動中失態,他看來依舊鎮定,只是雙眼在此時眯起,探究的目光一直落在郁暘涎身上,但這句話卻是問洛上嚴的。
“不能再靠近了。”洛上嚴道,“他的動作極快,我和靳帛符都只能將將應付,秦君只怕反應不及就會被他所殺。”
洛上嚴說的是“殺”而非“傷”,可見現在的郁暘涎是個極端危險的人物,贏駟因此止步不前。
洛上嚴和靳帛符交換過眼色之後,便由靳帛符在贏駟身邊護駕,洛上嚴獨自上前試探。
如今贏駟和郁暘涎的距離不過數丈,洛上嚴又繼續靠近,在越來越臨近真相的時間裡,莫說是贏駟的內心始終動盪不安,就連在後頭的嬴華和公孫衍亦感覺心頭有如壓著大石,一切似風雨欲來前的寧靜。
贏駟看著洛上嚴一點點走近郁暘涎,再環顧了周圍的秦軍士兵,思索之下,他回頭向公孫衍打了個眼色。
公孫衍知道贏駟的意思,是要他撤開秦軍,以免郁暘涎真的動手之後傷及無辜。但就這樣將贏駟任由靳帛符保護,作為秦軍主帥的他卻不能就此安心。
嬴華見公孫衍遲疑,道:“既然是君上的意思,犀首就遵從吧。君上也是為了保存秦軍實力,魏軍還在外面等著我們呢。”
無奈之下,在公孫衍一個手勢的指揮下,圍攏在周圍的秦軍士兵全部撤了回去。
公孫衍見嬴華意欲上前,立即攔阻道:“公主也要以身犯險?”
“君上是秦國的君上,也是我的兄長,我只以族妹的身份上去,若有危險就全力護他,還請犀首不要阻攔。”嬴華懇切道。
這對贏氏兄妹都是喜歡迎難而上的性格,公孫衍若要強留嬴華也未必能攔得住,便只好放她前去,有命人在後面時刻盯著,以防不測。
贏駟見嬴華上前,責備道:“你上來幹什麼?”
“通元君為君上抵擋靈陽君攻勢,我自然是來拉著君上逃的。”嬴華道。
危險當前,卻還有心思玩笑,贏駟微微笑了笑,卻已按住了嬴華的手,是要帶她逃的意思。
再次面對這如同鬼魅一般的郁暘涎,洛上嚴已經是千頭萬緒。他不知現實為何會變成這樣,不知為了郁暘涎為了救自己而在西北海洶湧冰冷的海水中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更不知在他離開章尾山後,在後卿短暫離開郁暘涎的身體時,那白衣少年又和後卿抗衡了多久去爭取擺脫魔星轉世的命運。
那時西北海的海浪達到了最澎湃的高度,浪頭撲在海島岸邊的礁石上,力量之大竟直接將巨大的礁石拍得粉碎。隨時連同海潮一起被撲到岸上,猶如一場短暫的落雨,待海水落盡,郁暘涎正趴在岸邊的地上,而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半人半獸的身影,正是和犼合而為一的後卿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