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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暘涎忽然倒戈確實令人欣喜……”
“所以我更要見見他。”公子卬道,“和洛上嚴一起破了大羿封印還毫髮無傷之人,我早該想到不同尋常。”
“郁暘涎此時正在河西秦軍大營。”朱厭道。
“那就將他請過來。”公子卬之意意味深長,看著朱厭道,“總不會還要我教你如何搶在洛上嚴之前把人帶回來吧。”
公子卬的意思無異於直接將郁暘涎綁來魏軍大營,朱厭深知,對郁暘涎動手比直接向洛上嚴挑釁更能觸怒那玄袍少年,這件事不能做。但眼下他不能忤逆公子卬的意思,便只好順從道:“屬下知道了。”
朱厭正要退出軍帳,公子卬又道:“你可以送郁暘涎去見洛上嚴,但在滅了秦國之前,真龍之力或許就能夠讓你提前隱遁世間。”
“屬下明白。”言畢,朱厭隨即退出了軍帳。
無奈之下,朱厭只得再次趕往河西秦軍大營去找郁暘涎。
將要進入秦軍駐地,朱厭乍見一道白光從天而降,他急忙後退,見到的正是他要去尋的郁暘涎,而這白衣少年看來身體還很虛弱。
已經知道郁暘涎的不簡單,朱厭並未輕舉妄動,而是上前試探道:“郁兄不是身在秦軍大營,如何會出現在此?”
郁暘涎卻神情怪異地看著朱厭問道:“你看見金龍了麼?”
“見到了。”
郁暘涎似在確定什麼,稍後才道:“既然它們當真在秦國,不滅秦,就無法破除它們的力量。而且……”
見郁暘涎似要倒下,朱厭立即將他扶住,問道:“而且什麼?”
“龍蛟一族過去是黃帝伴駕,既然他們出現,黃帝散余的精魂可能也就在秦國,我這萬年遺恨終於有機會報了。”郁暘涎稍顯興奮,又去看朱厭道,“你怎麼會在這裡?洛兄呢?”
“洛兄現在不知去向,我來,是因為有個人想要見你。”朱厭道,“不過去不去見全由郁兄你自己決定,我只是代為傳話。”
“誰?”
“猰貐,或者說是契俞。”見郁暘涎仍有困惑,朱厭解釋道,“猰貐雖還未徹底擺脫大羿封印的限制,但他借魏國公子卬的身體行動,並且在魏王面前力促此次魏國伐秦之舉。如今魏軍壓境,猰貐可謂費盡心思。郁兄要滅秦,也許還要靠猰貐手下的魏軍。”
“都是老朋友。”郁暘涎道,“去見猰貐就不必了,你當真不知道洛兄去了哪?”
不等朱厭開口,從秦軍大營的方向就有動靜傳來。朱厭機警地藏了起來,郁暘涎亦迅速藏匿在樹叢後,暗中窺伺情況。
來的是一隊秦軍士兵,似乎正在尋找什麼。
“隊長,這要找到什麼時候?再往前,就要到魏軍營地了。”有士兵道。
“找不到公主就要一直找。”隊長道。
“公主不是一直就在軍營中麼,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消失了?”
“這我怎麼曉得?你看剛才那條金龍,不也是突然就出現了麼?這世道,什麼怪事都可能發生。”
“會不會是有魏國的間隙混入大營,暗中擄走了公主?”
“魏國一方大國,難道要用這麼卑鄙的手段?”
“現在魏軍就在對面,雖然對外稱有二十萬精兵,但調軍一直沒有真正出現,誰知道真假?萬一魏國表面上虛張聲勢,暗地裡做些齷齪的事來威脅秦國呢?”
“既有金龍出現,就是庇佑我軍大捷的吉兆。你們還是少說廢話,趕緊把公主找到才是正緊,否則到時候君上責怪下來就遭殃了。”
眾人這才停止小聲交談,繼續搜尋嬴華的下落。
郁暘涎聽得秦軍士兵這樣說話才知是嬴華失蹤了。他現在雖然最為關心洛上嚴的下落,但一直帶著真龍玉佩的嬴華也是他如今甚為關注的對象。先有龍蛟現身,再是嬴華失蹤,加上不知去向的洛上嚴,這一晚的秦、魏邊境似是發生了太多的不尋常。
郁暘涎正是一頭霧水之際,衣擺突然被人扯住,他雖吃驚但也還算忍住了沒有出聲,也就沒有被那些秦軍發現。而他未免節外生枝,已經出手按住了那隻拉住自己的手,只等秦軍離去,他才回頭相顧,果真在暗夜中發現了一雙熟悉的眼眸。
河西卷 第一一四章·反目成仇
“公主?”郁暘涎驚道。
嬴華像是受了傷,一直抓著郁暘涎的衣裳沒有動手,身體卻沒有動分毫。
郁暘涎忙將嬴華扶住,問道:“公主,你怎麼了?”
嬴華張口欲言卻始終說不出一個字,目光穿過郁暘涎看見慢慢現身的朱厭,她也只能睜大了雙眼死死盯著那緩緩靠近的身影。
朱厭看著虛弱的嬴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既然秦國公主親臨,不如就將他帶回去見上將軍。”
郁暘涎對朱厭的不管不問已讓嬴華生疑,又見這白衣少年對朱厭之言並無反駁,嬴華便知道了郁暘涎暗通魏國之舉。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朋友會作出這種事,但她實在沒有多少力氣,便只能一直拽著郁暘涎的衣裳。
嬴華身為秦國公主,如若成了魏國的人質,勢必可以對秦軍造成不小的威脅,就憑贏駟和嬴華的情誼,秦、魏兩國的河西之戰,秦國便已經輸了第一籌。
受到後卿之魂影響的郁暘涎知道朱厭所言是個不錯的提議,儘管做來不甚道義也顯得手段卑鄙,但只要這一仗能大敗秦軍,秦國想要再翻身就難上加難。
嬴華感受到郁暘涎對朱厭的認同,儘管現實如此,她卻依舊不肯相信郁暘涎會投敵,她抓著衣擺的手努力地抬起,最後抓住郁暘涎的衣襟,用了所剩無幾的力氣道:“靈陽君……”
朱厭知道遲則生變的道理,便想要直接將嬴華打暈了送回去,卻不料被郁暘涎阻止。面對郁暘涎頗為惱怒的目光,他辯解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不是還要去找洛上嚴麼,我帶她回去見上將軍。”
郁暘涎抱著嬴華的手臂忽然收緊,內心對將嬴華交給朱厭的行為生出了排斥之感,他怒目瞪著朱厭,猶如即將噴發的火山,壓抑著最後一絲理性。
朱厭覺察到郁暘涎的憤怒,唯恐得罪了這白衣少年將來不好在洛上嚴面前說話,遂道:“你若不放心就親自送她去見上將軍,但如果你要送她回秦軍大營就是放棄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如今我們的目標可都是秦國。”
嬴華聽得怒火中燒,但透支的體力讓她只能以粗重的喘息作為表達憤怒的途徑。當她轉過目光去看郁暘涎,滿是怒意的眉眼中又夾雜著一絲期待,期待郁暘涎懸崖勒馬。
短暫的沉默之後,郁暘涎將嬴華打橫抱起,面無表情地對朱厭道:“我親自送她去魏軍大營。”
朱厭雖對郁暘涎所言並不盡信,卻也無法反駁,遂道:“那我去找洛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