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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上嚴又跟著郁暘涎走了一段,見白衣少年就此止步,他問道:“你準備在此處開始?”
郁暘涎點頭,挑起衣擺就要坐下。
“等等。”洛上嚴出言阻止道。
“怎麼了?”郁暘涎問道。
洛上嚴只想阻止,卻依舊未曾將內心想法表露,道:“開始吧。”
郁暘涎席地而坐。
洛上嚴隨同坐下,見郁暘涎閉上雙眼將要運功,他內心的隱憂便猶如滔天巨浪一般用來,促使他再次忍不住開口道:“郁兄。”
郁暘涎心知洛上嚴對自己的關切,然而此時不容在作拖延,他便按下洛上嚴的手,看著身旁的少年道:“我自有分寸,不必擔心。”
話雖如此,卻怎能不對未知的前路有所憂慮。洛上嚴暗嘆郁暘涎的堅定,也無奈於自己對這少年的倍加關注,正如他昨日說的,此生不會再有第二個郁暘涎讓他這樣難以放心,也因此在每一次陷入困境之前,他都會不由自主地擔心著白衣少年的生死。
兩人凝望片刻,郁暘涎率先收回目光,閉上雙目,就此默念口訣,開始調動內息進入地脈勘察。而洛上嚴唯恐郁暘涎在試探地脈之時太過心急,便立即跟上。
兩股氣息一旦進入地下便受到了極強的阻擾力量,越來越洶湧的氣浪讓氣息的前進顯得尤為困難,尤其伴隨著地脈的深入,熾熱之感更為強烈。
“郁兄,你看!”洛上嚴指著前方道。
郁暘涎順勢望去,只見各方氣息交匯的終點處正是一點金光,雖然並不十分明亮,卻仿佛蘊含著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吸引著此處空間中的一切。
郁暘涎正要向著那一處金光靠近,卻被洛上嚴攔住,他回頭時,只見玄袍少年的眉宇之間滿是擔憂之色。然而不等他開口相慰,他便聽見洛上嚴道:“那處金光的力量我似是接觸過,你且在我身後。”
不待郁暘涎回應,洛上嚴便搶先向著金光而去。
郁暘涎只得即刻跟上,卻因為周圍的阻力而不得不減緩了前進的速度,但他見洛上嚴卻仿佛並未受到多少阻力,那道玄色身影竟就這樣與自己拉開了越來越大的距離。
“洛兄!”郁暘涎情急之下大呼一聲,然而洛上嚴似是未曾聽到,依舊衝著金光而去。他唯恐洛上嚴遭遇危險而自己無法及時相助,便加快了跟隨的速度。
周圍涌動的氣息猶似受到某種力量的指引而齊齊向郁暘涎發動攻擊,每一道氣息都猶如利劍在白衣少年周圍劃刺而過。郁暘涎一心顧念著洛上嚴的安慰,即便時刻防範著這些熱芒的進攻,也依舊會有大意之時,不過須臾之間,那襲白衣之上便已多出了幾道血痕。
然而就在郁暘涎應對自保之時,洛上嚴的身影已完全沖入金光之中。郁暘涎情急之下再顧不上那些刺向自己的熱芒,飛身向著金光而去。
周圍的熱芒仿如驟雨疾來,有些被郁暘涎化開,有些則成為了傷及白衣少年的緣由。傷口處蔓延開的焦灼感受在越發細密的血痕下逐漸連結成一張網,將郁暘涎包圍其中,硬生生燃動著他要進入金光之境的意識。
郁暘涎只覺得自身體力在這樣強力的襲擊之下迅速流失,儘管意識也隨之淡薄起來。這樣的衝擊就好似昨日他遇到的那股強勁阻力,然而此時此刻他不會就此退離,只因洛上嚴已先他衝破了這道屏障,此時不知安危。
在與熱芒相抗多時之後,郁暘涎終於接近了那一處金光,然而熾烈之感較之方才瞬間強烈許多。他唯有調動內息來抵抗這股出人意料的熱浪,並且抵擋著其中所蘊含的阻撓力量,盡力的靠近金光的中心。
視線中充斥著刺眼的光芒,郁暘涎即便打開了靈目也只得暫時緩解。這正是幾次與大羿封印交鋒時產生的感受,這也讓郁暘涎斷定正要衝破這層障礙,就能解除到此處封印的核心。
然而越發強烈的金光迫使著郁暘涎緊閉雙眼,將自己置入無法視物的境地,也就此更難以躲避熱芒的襲擊。
就在郁暘涎身陷險境之時,班府中裴陸予正因為被困於鎖障一事與班及幼發生了衝突。
“這麼危險的事,我如何能袖手旁觀!”裴陸予怒道,“郁師弟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如何向同門門交代?”
“何需你交代?”班及幼反問道,“郁兄離開太虛山多年,若要交代,何必等到今時今日?如今事關上古封印,兇險萬分,你哪怕跟著去了,又能做什麼?”
“至少我能為郁師弟護法,助他一臂之力。”裴陸予振振有詞道。
班及幼見裴陸予此刻當真怒在心頭,並不想與他再深化矛盾,便軟言相勸,問道:“你有心護你的郁師弟,可有心保護自己?需知此行困難重重,若有閃失便可能喪命。郁兄靈術高你許多尚且沒有把握,你若去了,萬一不敵,他還要分心照顧你,豈不是事倍功半?”
裴陸予此刻只計較著班及幼和郁暘涎合謀困住自己,並聽不進這番勸說,道:“不論有多兇險,我只知你們暗中聯合將我困在此處。我知我無能,但你們這樣做,也未免欺人太甚。”
一直以來,裴陸予因為自身平平無奇的靈術修為而感到自卑,平日應付一些小困境尚且足夠,但此次在得知將要面對的事封豚這樣的上古凶獸,他也害怕擔憂過,唯恐自己成為了郁暘涎的拖累。但因為身邊人並未明確地表示過,他便將這份心情隱忍在心底,可今日班及幼居然夥同郁暘涎直接將他困在房中,便是清清楚楚地將他的無能擺在了大家眼前。
裴陸予的怒目相向和最後的這句話讓班及幼明白了這太虛家弟子的心思,他不免暗道自己的疏忽,未曾留心到裴陸予這樣的心情,一時間內心充滿愧疚,道:“是我疏於照顧你的心情,這道鎖障是我請郁兄設下的,你心有煩惱,只怪罪我就是了,切勿對郁兄不滿。”
裴陸予未曾料到班及幼會在此時低頭,見眼前少年滿是歉意的眉眼,他卻一時語塞,盯著班及幼良久都未再說話。
班及幼並未回應裴陸予的目光,只是在沉默多時之後長嘆了一聲,道:“我不懂你們這些修習靈術之人的心思,我只是以自身一個普通人的心情在關心我想關心之人。郁兄和洛兄的安危我自然記掛,但比起他們,我更在乎你的生死。”
裴陸予不料班及幼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言辭,一時間深覺錯愕,啞然無言。
“裴陸予。”班及幼低低喚了一聲,正將目光落在裴陸予怔忡的臉上,他卻無奈地搖了搖頭,道,“真是根木頭。”
班及幼過去或是調侃自己,或是肅容相對,都未曾讓裴陸予有過如此時此刻這樣異樣的感受,就好似心底某一處被打了一拳,除了隱隱作痛別無其他。
裴陸予的沉默讓班及幼露出了一絲苦笑,他搖頭道:“罷了,都說了你是木頭。”
見班及幼就要離去,身影頹然,裴陸予不由自主地喚他道:“毓泉君。”
班及幼聞聲止步,道:“郁兄說三日之後這道鎖障就會自動解除,如今你我皆無能為力,只能請你在這屋中待上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