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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上嚴運轉內息遊走一周,道:“氣息順暢,應該無礙。”
“雖是破綻之處,所含力量也不容小覷,你需當心一些,免得再被影響。”郁暘涎叮囑道。
見郁暘涎正要運功,洛上嚴卻忽然伸手拉住他道:“既然難破,你方才走了一趟想來耗費了不少精力,不如先作歇息,不差這點時候。”
郁暘涎此時的確有些疲憊,聽洛上嚴如此勸說他便答應,只是目光落在洛上嚴抓著自己的手上,他又覺得心中異樣,遂立即將手抽了回來。
洛上嚴本是無心之舉,卻被郁暘涎的反應弄得有些尷尬,想在那一瞬間,他覺察到郁暘涎與平日頗為不同的眼波,竟覺得心頭微暖,嘴角不由上揚,這便坐去一旁等郁暘涎調息歇息之後兩人一起離開迷陣。
之後二人一同衝擊迷障破綻之處。情況果真如郁暘涎所言,此處雖然不及迷障他處密布神秘力量,但要衝破出去也非易事。洛上嚴見郁暘涎頗為吃力的模樣便將自己的力量出到了十分,已然顧不上保存實力之說。
待見層層相連的迷障法陣當真露出了最為薄弱之處,郁暘涎暗運內息,催動自己剩下的力量將一陣強勁的氣波打向那一處缺口。洛上嚴未免後力不接濟,立即再續了一股真氣追隨那陣氣波而去。
三股力量交匯之時,整座沁堯山再次被撼動。這種強烈的震感真是無比,與在迷障中的感受截然不同。郁暘涎知道迷障已被破除,欣喜不已,便回頭去看洛上嚴,卻不知就在此刻,因為力量衝擊而產生的猛烈氣旋徑直擴散,直接將他震出了迷障邊緣。
郁暘涎只覺得五臟六腑受到了極為強烈的衝擊,四肢百骸像是被震碎了一般再也發不出力,而眼前吐出的一大口血也直接證明了他因此而受的傷有多嚴重。
已是被夜色籠罩的沁堯山山頭如今正迸射著耀眼光芒,將那一處天機照得亮如白晝——正是迷障的破綻之處,而此時此刻洛上嚴還未從中脫身。
金芒將迷障的缺口徹底打開,也就此讓班及幼和裴陸予得以脫困。
當時時,裴陸予見天際有奇異光芒射出,他便想要拉住班及幼,然而那已被封閉了五感的少年並沒有感受到他的激動,依舊兀自向前。而後金芒似以萬馬千軍奔騰之勢急速蔓延,裴陸予未免班及幼受傷,遂直接那少年抱在懷裡,兩人一同伏去地上。
再一次震天撼地的震動隨之而來,裴陸予只將班及幼牢牢地護在懷中,生怕他受到一絲傷害。正是在這樣不知安危的境地中,裴陸予發現班及幼竟似對外界正發生的改變有了反應一般,回應了他此時的以身相護,儘管只是反握住了自己的手。
班及幼這樣的舉動令裴陸予在驚訝之餘更添了一絲欣喜,他想起在相識的這十幾個時辰中班及幼的一顰一笑,還有那張班及幼為自己畫的畫,心頭暖意突涌,只餘一片溫柔。
山中樹木因為這樣的震動而斷裂,恰好有一棵砸在了裴陸予背上,他卻咬牙忍著,再一用力直接將樹幹推開,稍後卻聽見懷裡的班及幼在喚他。他低頭去看,見班及幼竟自己睜開了雙眼正望著他。
裴陸予正想開口,卻迫於此時惡劣的環境而暫時忍住了欲同班及幼說話的衝動,而是按住班及幼的腦袋在自己胸口,又一次將這少年牢牢保護在自己懷中。
班及幼從未被人這樣對待過,儘管周圍的金芒刺眼,他不得不眯著眼睛才能稍微規避這樣強烈的光線,但他還是看見了滿臉傷痕的裴陸予一心想要保護自己的樣子,被按回這太虛家弟子懷中的那一刻,他的恍惚里竟不由地生出了某種堅定。這種感受讓他對一貫帶著揣度與人相處的自己有了些莫可名狀的無奈。
一直等山震停息,班及幼才從裴陸予的懷中探出頭。金芒此時已經消失,夜色下,他發現自己和裴陸予居然已經身在立山下不遠的地方。他不免驚喜道:“裴陸予,你看,我們居然沒有走錯。”
那一記樹幹的打擊和持續不斷地地動山搖讓裴陸予的體力幾乎耗盡,但他不忍心讓班及幼掃興,便強打著精神道:“是啊,跟著你走果真是不會錯的。”
裴陸予虛弱的聲音立刻引起了班及幼的關注,見裴陸予似是坐不穩的樣子,他立刻將人抱扶住,正要開口詢問時去,卻見不遠處躺著個身影,便亟亟道:“你看那裡,似乎是郁兄。”
裴陸予順勢望去,見那身影確實就是郁暘涎,他便不顧身上的傷勢立刻前去,卻發現那白衣少年此時已經昏死過去,胸口染了一大片的血跡,而洛上嚴卻不知所終。
桂陵卷 第二十七章·下落不明
郁暘涎醒來時,已身在班府,裴陸予在房中照顧,班及幼不知去了何處。
一見郁暘涎醒轉,裴陸予當即高興道:“郁師弟,你終於醒了。”
一面說,裴陸予一面扶郁暘涎坐起,將細軟墊在他身下,眉間喜色不減道:“這些日子看你一直昏迷不醒,可是讓我和毓泉君擔心。”
見郁暘涎的視線在屋中環顧似在找什麼,裴陸予不解道:“郁師弟,你在看什麼?”
房門被突然推開,班及幼瞥了裴陸予一眼,似在說他太傻,卻含笑走到床邊,道:“郁兄必定是在找洛兄,這都要問。”
裴陸予這才想起,時至今日,還未找到洛上嚴的蹤跡。
但聞洛上嚴之名,郁暘涎便全神貫注起來,盯著班及幼道:“洛兄人在何處?”
班及幼斂容,與裴陸予交換眼色之後,搖頭道:“那天我和裴兄在沁堯山腳只發現了你,並沒有看見洛兄。”
此言一出,三人隨即沉默。洛上嚴的失蹤對郁暘涎而言並不僅僅是關於那少年生死安危的擔憂,還有一些出於他暫時無法告知旁人的秘密的相關猜想,他對洛上嚴的心情,有時複雜得他甚至希望彼此從未相識。
見郁暘涎眉間愁色濃重,裴陸予想要出言相慰,卻不知道說什麼才行之有效,便向班及幼投去求助的目光。
班及幼見裴陸予一片好意,雖然也知空口之詞總是難以慰藉郁暘涎,他卻還是開口道:“我已經讓人四處去打聽洛兄的下落了,只要一有消息,他們會立刻回來通知的,郁兄不必太過擔心。”
郁暘涎無心理會班及幼的勸慰,又忽然感知到有訊息傳來,他便藉口道:“裴師兄照顧我已經辛苦,回去歇息吧,我想一個人運功稍作調息。”
見裴陸予和班及幼聞言離去,郁暘涎即刻伸出手掌,靈火便在他掌心躥出,隨之出現的還有幾行關切之辭:“多日未有消息傳回,是否情況危險?亂世不易,君且珍重。”
對方如此關心,自然還有其他意思。郁暘涎將消息傳回之後便運功療傷,稍後他要出門,卻發現裴陸予就在門外。
“郁師弟。”裴陸予攔著郁暘涎道,“你才醒過來,身體一定還很虛弱,暫時就不要出去了,留在屋裡好好靜養才對。”
裴陸予本就憨厚,更不是會藏心事之人,郁暘涎見他言行已經判斷出外頭必定出了事。但不忍回絕裴陸予的一番好意,郁暘涎便到:“我有事想找毓泉君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