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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就是一件事麼?”裴陸予問道,抬眼時,他發現班及幼正以莫名的眼光看著自己,直教他心頭一動,總覺得自己似有地方做錯了。然而當他回想自己的言行,卻又未發覺有何不妥之處,便問道:“你這樣看我做什麼?”
班及幼依舊那樣盯著裴陸予,見那少年終於抵不住自己的注視而轉過頭去,他笑嘆道:“你們太虛家修靈的同時,也該修修心了。如郁兄那般高的悟性,也並未見得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至於你,怕是更任重道遠了。”
話音落時,班及幼已然走出了一段距離。裴陸予看著那人離去的背影,想著那句莫名其妙的話,不禁轉過視線去看洛上嚴的房間。
“修心?”裴陸予喃喃自語,卻始終不得其解,最終也只是帶著這份困惑先行離開。
房中的洛上嚴此刻仍未甦醒,郁暘涎坐在床邊,看著玄袍少年越發蒼白的面容,本就擰蹙的雙眉更是緊緊鎖在一起。
之前入山,郁暘涎發現山中的封印法力又弱了一些,那些原本被隱藏掩蓋的真實地貌逐漸展露了出來。他順著那些零零散散的痕跡,在山中搜尋了許久,最後終於找到了昏迷的洛上嚴。
當時的洛上嚴就仿佛從血池中爬出來的一般,渾身是血,氣息極弱地倒在一處沙地中,半個身子都陷在沙子裡。郁暘涎正要將他撈起來,卻被不知名的力量阻止,硬生生將他打退了幾丈的距離。
雖然力量的交匯只在眨眼之間,郁暘涎卻已經感受到心脈因此受到的影響,他暫時不敢再作接近,之將周圍情形仔細觀察了一遭,發現只有洛上嚴周圍一小片的範圍內有沙地,並且向著後方有小小的延伸。
郁暘涎由此判斷,洛上嚴此刻所處的方位應該就是完全不受封印影響之處,也就是說,沙地所延伸的方向很可能就是封印的正確位置。
郁暘涎看著奄奄一息的洛上嚴,不禁低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當此時,那被半埋在沙地中的少年似是有了動作。
洛上嚴極其吃力地想要起來,然而他的體力已經耗盡,就連睜眼都顯得十分困難。在視線逐漸適應了周圍的光線之後,他憑著眼前模糊的影像,判斷出眼前的白影正是郁暘涎。心頭突然湧起的欣喜讓他平添了幾絲力氣,便盡力發著聲音,微弱地喊了一聲:“郁兄……”
郁暘涎並未聽見洛上嚴的聲音,只是見到那具身體似乎正做著向前的動作,他便立即上前想要將洛上嚴扶起來。
這一次沒有任何力量阻攔,郁暘涎一把握住洛上嚴費盡力氣才微微抬起的手,驚喜道:“洛兄!”
這少年的一聲喚名令洛上嚴也同樣激動不已,他緊緊握住郁暘涎的手,再吃力地抬起頭,終於看清了近在身前的這張臉,終於安下心來。
郁暘涎慢慢地將洛上嚴扶起身,抬起他的手臂繞過自己的後頸,抱住他的腰,讓他儘量靠在自己身上,問道:“可能再支撐片刻?”
那一襲白衣之上頃刻間便滿是血跡,洛上嚴心中無限抱愧,卻因為郁暘涎此時欣喜的神情而不免慶幸,輕輕點頭道:“可以。”
郁暘涎只將洛上嚴再往身邊抱了一些,叮囑道:“你只管靠著我便是。”
兩人靠的這樣近,郁暘涎說話時呼出的氣息撲在了洛上嚴臉上,他半垂著雙眼注視著郁暘涎對自己滿是關切的雙眸,只將身體再往郁暘涎身上靠了一些,道:“走吧。”
二人由此下山,但洛上嚴卻在途中再次陷入昏迷。
回想起從沁堯山回來的一路,郁暘涎心中總有感嘆。如今看著還在昏迷的洛上嚴,除卻那些始終沒有得到答案的猜疑,他更希望洛上嚴能夠儘快醒過來。
“不論你究竟隱瞞了什麼,若能快些醒來,我便能夠放心了。否則即便入山查看,也總記掛著你的傷勢,無法專心。”郁暘涎替洛上嚴將毯子稍稍拉上一些,並未發現此刻洛上嚴的手輕輕彈動了一下。
桂陵卷 第二十九章·古丘之謎
洛上嚴直至第二日夜未曾甦醒,期間郁暘涎始終守在房中未曾離開。
裴陸予前來看望,道:“郁師弟,你當真有把握能在五日之內將封豚收服?”
郁暘涎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洛上嚴身上,道:“若不這樣說,如何能安撫他們。”
裴陸予吃驚道:“你若沒有把握,萬一五天後……”
“我確實有了主意,只是封豚畢竟是上古凶獸,並沒有十足的把握。”郁暘涎道。
“你既然有了想法,不如說出來,我們一起參詳。”
此時又有靈鴿飛來,裴陸予看過消息之後大喜道:“郁師弟,是太虛山發回來的消息,說他們又找到了一些關於封豚的消息。”
郁暘涎即刻打開靈書信箋,只見上面寫道:“豐豚被大羿斬頭顱,魂在其顱骨,鎮古丘。”
“不過這個鎮古丘,是什麼意思?”裴陸予不解道。
此時有人叩門,正是班及幼。
“看你們的樣子,像是發生了什麼事?”班及幼放下幾策竹簡道,“這是我才讓人收集回來的典籍,有興趣的話一起看看?”
“這個時候還有心思看書?”裴陸予埋怨道,卻發現班及幼帶來的都是有關上古事跡的記載,不免有些動心,道,“你特意找來的?”
班及幼對此不表,問郁暘涎道:“有什麼難處大可說出來,只是你一人苦思冥想,並不見得能有什麼突破。”
裴陸予將太虛山發回的訊息複述之後,班及幼思索道:“古丘?似是有些印象。”
裴陸予驚喜道:“當真?”
班及幼瞥了他一眼,道:“不過得容我好好想想。”
裴陸予見班及幼轉身出了門,他心知自己不便打擾,便留在了房中,卻不想班及幼突然折了回來,問他道:“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裴陸予不明所以,卻被班及幼強行拉了出去。他不禁問道:“有什麼事你只管說就是了。”
班及幼此時才停下,而裴陸予未留神,兩人便撞在了一處。他指著裴陸予笑道:“我還真是不知如何說你才是。”
“你究竟要說什麼?昨天就說些奇奇怪怪的話,現在又突然把我拉出來,我正想和郁師弟一起參透古丘的真諦呢。”裴陸予不滿道。
“古丘還需要參透什麼真諦?”班及幼見裴陸予驚奇地看著自己,他只覺得這人目光總是與旁人不同,每每看見了,自己不免心中異樣,有些好氣,又覺得好笑。這種心情,班及幼過去從未有過,裴陸予卻偏讓他有了這樣不同尋常的感受,只怕也唯有眼前這憨傻之人才這樣遲鈍。
班及幼見裴陸予一心想要知道古丘的秘密,他卻賣著關子不肯說,便聽見了裴陸予的抱怨:“你若是知道,就快些說出來,也好讓郁師弟儘快將封豚只是解決,免得他又要想著如何除妖,又要擔心洛兄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