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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暘涎知道不可再坐以待斃,便決定先發制人。這一日,他見惠施朝會歸來,雖前去拜見,並提出要離開大梁之詞。
“賢侄這就要走?”惠施驚道。
“已在惠相府中叨擾多日,我還要為魏王去尋找陰陽魚靈骨,只有半年時間,很是緊迫,是該動身了。”郁暘涎道。
惠施遺憾,無奈至極竟拍腿長嘆,道:“只怕賢侄還未尋到那陰陽魚靈骨,這大梁就先出了禍事了。”
“惠相所言是為何意?”郁暘涎明知故問道。
一旦想起當時在魏宮中魏王與公子卬一唱一和的情景,便有深重的無力之感襲來,令惠施哀嘆不止。
郁暘涎暗道惠施一心為國卻落得這步田地,心中不免生出惻隱,雖是假意詢問,倒也當真帶著幾分關切,道:“惠相有難處可對我說,我必定竭力相助。”
惠施抬眼去看身前的少年,見他拳拳熱心,一時竟覺得心酸非常,不由拉起郁暘涎嘆道:“魏國尚有如賢侄一般的有識之士,吾心甚慰。”
“惠相有話大可告知於我,我雖力薄,也必定全力以赴。”郁暘涎鄭重道。
惠施便將當日情景都與郁暘涎說了,道:“我王心存仁義,因與公子卬親故,所以一再驕寵。那公子卬善於攻心,便抓著我王軟肋一同奉承。過去出兵伐秦,都是因那公子卬教唆,兵敗之後,他又推諉罪責。當初他被擒於衛鞅之手,致使我國割地的醜事,竟是都忘了。”
惠施未曾留意在自己話語之間郁暘涎的神情變化,只是發現這少年不知為何出了神,便去喚他。待郁暘涎回了神,他懇求道:“老夫有一事,想請賢侄幫忙。”
郁暘涎收起神思,認真道:“惠相但說無妨。”
“我想請郁賢侄進入宮中查探一番,看看是否當真有妖魔在我魏宮出沒,也好讓我有所應對。”
郁暘涎終於等來如此時機,心中竊喜,卻依舊故作沉重,問道:“惠相是要我私探魏宮?”
此事本於理不合,但他切實擔心宮中安危卻不便插手,迫於無奈才請郁暘涎出面。
郁暘涎假作思量之態,便是要惠施心急。但見那一國丞相急色已露,他才道:“收服妖邪本就是我太虛家弟子應盡之務,如果當真有妖物出沒,危害時間,我必當盡力將其制服。不過,我有一件事,也想請惠相助。”
“賢侄當說。”
“我與魏王有約,半年之內尋找到陰陽魚靈骨呈上,否則提頭來見。但如果現在要探查魏宮妖物,先不論要多久才可解決此事,這也必定影響了我去尋靈骨一事。半年之期本就倉促棘手,若是再插入其他事務,只怕我當真要交出項上人頭了。”
惠施安撫道:“賢侄只管放心,只要你答應於我,探查清楚宮中之事,尋找陰陽魚靈骨一事,我必定會向大王請求寬限時日。如果當真收服了妖魔,我王又怎會虧待恩人?”
得惠施如此承諾,郁暘涎便不再推脫。
然而未免節外生枝,惹惱魏王,惠施叮囑郁暘涎道:“郁賢侄入宮之時請務必小心謹慎,別留下蛛絲馬跡,免得授人以柄。”
郁暘涎滿口答應,送走惠施之後,他便即刻去找洛上嚴,兩人約定入夜之後即入魏宮。
宮中守衛森嚴,尋常人難以入內,尤其在公子卬接管魏宮守衛軍之後,把守力度更勝從前。
郁暘涎早就將魏宮地形圖熟記於心,並記住了守衛換班和經過各處的時間,因此他帶著洛上嚴在魏宮之中穿行自如,如入無人之地。
洛上嚴並不知郁暘涎從自己身上收集妖邪氣息之事,只當他今日是來追查那妖物的,雖然心底隱有不安,但為了郁暘涎和自身所圖,他還是決定與這少年同行。此時他跟在郁暘涎身後,時刻關注著周圍隨時可能出現的宮中守衛。
正在夜幕下穿行,體內的異樣感受忽然而至,他不由停下腳步,稍作緩和。
郁暘涎見狀便知洛上嚴遭遇了與在北郊深山中一樣的感覺,他便更肯定此人與那妖邪之氣的關係。然而未免被發現,他與洛上嚴道:“你若不適,且現在此處歇息,我前去查看,稍後回來與你回合。”
洛上嚴點頭,目送郁暘涎隱身於夜色之中。
郁暘涎在與洛上嚴分別之後才去除那縷用來溝通惠宓的邪氣。為了切實證明自己的推向,他一手托著盛放邪氣的晶瑩靈壺,一手捏訣對靈壺施展靈術,隨即便可見那縷邪氣發生了變化,在靈壺內四處碰壁。
與此同時,惠宓突然感覺體內氣息紊亂,與這些時日以來的情形如出一轍。她隨即命人傳來朱厭,自己先行調動內息藉以平復這股翻江倒海之勢。
郁暘涎鬆開托著靈壺的手,靈壺依舊懸在空中,並開始移動。郁暘涎則跟著靈壺移動的方向逐漸靠近了邪氣濃重之地。當他最終到達惠宓寢宮之外,一切也就不言自明。
郁暘涎並不想此時就將真相公之於眾,卻不想自惠宓寢宮另一處猛然躥出一道氣息,較之惠宓的氣息更為兇狠強悍,只這一擊,險些讓郁暘涎難以招架,反而是洛上嚴及時出現,與他一起抵擋了這一次的偷襲。
“你沒事吧?”郁暘涎擔心問道。
然而郁暘涎話音才落,洛上嚴便跪去了地上,顯然體力不支,無法再繼續留在宮中探查情況。
那道兇猛氣息再一次襲來,郁暘涎當即拽過洛上嚴躲開攻勢,也趁機去感受洛上嚴此刻脈象,果真發現他體內的厄難毒又開始衝擊五臟六腑。
“來人法力不低,務必當心,不用管我。”洛上嚴忍痛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郁暘涎亟亟問道。
洛上嚴只抱以一個虛弱的微笑,旋即將郁暘涎推開,那道兇悍之氣正從二人之間划過,氣勢如刀,若被打傷後果不堪設想。
洛上嚴下盤虛浮,如此猛然用力,在屋脊之上已經難以站穩,就此直接滾下了屋頂,引來了宮中守衛。
郁暘涎見守衛層層圍攏住了洛上嚴,而那人只是伏在地上,無力起身,他便不忍心就此丟下洛上嚴而肚子裡去。但若為了洛上嚴而傷人,這件事必定會連累惠施,如果真的觸怒了魏王,致使惠施收到牽連,就再無人為他在魏王面前說話了。
郁暘涎為此猶豫,洛上嚴卻不會坐以待斃。
眼見魏宮守衛正逐漸朝自己收攏,他為求脫困已有了計策,雖然心知必定為郁暘涎所不齒,可事關生死,他不得不如此為之。
魏宮守衛只見那伏地之人猶如死了一般未動彈半分,他便慢慢靠過去,想要看一看這膽敢夜闖皇宮之人是如何模樣。但就在他們將洛上嚴團團圍住,將要去抓人的瞬間,平底而起一陣黑霧,在頃刻間充斥滿他們的視線。這黑霧帶著一股怪異的味道,一入鼻便讓人覺得十分痛苦。
郁暘涎只道洛上嚴身中厄難毒,卻不想中此毒之人還可以自行催動這種毒術。他知那些已經吸入毒霧的守衛必死無疑,未免再造成更大的死傷,他立刻將黑霧收入寶囊內,並趁機帶走了洛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