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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適,卻不一定合腳。這雙鞋雖能穿上,可到底有些擠腳,不過新鞋都這樣,穿穿便會鬆了,張紫音這樣安慰自己。
她挺喜歡這雙高跟鞋,竟不願脫去,穿著它踩在家中的木地板上,噠噠噠噠,聲音聽著令人歡喜。她看著地上的鞋盒和粉紅絲帶,猜想這一定是哪個男人將要送給心愛女人的禮物,只是可惜了,他的粗心讓鞋子慘遭遺棄,幸而遇見了她,鞋子有了好主人。
她翻遍整個盒子也找不到這雙鞋的牌子,想來應是手工定製。也對,像這樣上好的小羊皮自然要手工製作才能令它更貼合雙腳的曲線,因為被工匠的手反覆撫摸,所以連鞋子也帶有溫度,不像工廠里機器制出來的,一個模子,都那麼冰冷。
抱歉了,那位不知名女士,你的禮物被我收去,這是緣分。張紫音在心裡向那位再收不到心上人禮物的女人道歉。
張紫音穿著這雙高跟鞋去上班,女同事們驚訝:“從沒有見你穿過這麼艷的顏色,怎麼,是換風格了?”
張紫音問:“不好看?”
“好看!這鞋子哪兒買的?樣式好,做工也好。”
張紫音驕傲地揚起下巴:“買不來的,是老師傅做的,手藝活!”
女同事們都圍過來,對著紅色高跟鞋瞧了又瞧,讓她把老師傅介紹給她們,張紫音淡淡道:“老師傅收山了,這是他做的最後一雙鞋子。”
同事們直嘆可惜,張紫音卻笑得燦爛,抬頭挺胸走在辦公室里,有著高人一等的感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腳是有多麼痛,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腳後跟已被磨出了血泡,腳趾擠在一起,真如上了枷鎖。
可是要忍,咬緊牙關也要忍,美麗總要付出代價,是女人就要學會忍受疼痛。
高跟鞋穿了幾天,沒能如張紫音所願變松,反而越來越緊,她人前笑,人後哭,偷偷躲在樓道里揉腳,還生怕有人路過瞧見她的秘密。
她的工作最近有些不大順利,手頭的項目出了些問題,經理忽然就讓她把所有資料移交給同事,她百思不得其解,去問理由,經理極輕蔑的看著她笑了笑:“理由?你自己心裡清楚!”
清楚什麼?她不清楚!走出辦公室,她感覺同事們看她的眼神怪異,聽到有竊竊私語:“真沒想到她竟是那種人!”
“就是!吃回扣也就罷了,竟還做那種事兒!”
“聽說她去見對方老總的時候,打扮的呀……嘖嘖……對了,就是穿著那雙紅色的高跟鞋呢,說不定也是那老總送她的!”
“你胡說什麼?”張紫音質問同事:“你這是污衊!”
同事哼了哼:“又不是我說的,大家都知道!”
“是誰在背後嚼舌根,有臉說沒臉承認麼?”張紫音在辦公室里大聲問。
不知誰嘟囔了一句:“你有臉做沒臉承認麼?”
張紫音氣得想哭,最後還是經理過來解了圍:“事情還沒調查清楚,都瞎說什麼,不用工作麼?”
於是大家乖乖回到工作崗位,可張紫音心裡堵得很,腳又疼得厲害,簡直像要絞斷了一樣。她也無心工作,索性請了假,回家休息去了。
從公司到公交站,不過幾百米距離,她走得異常緩慢。鞋子變得更緊了,她的雙腳好像不是自己的,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腳在流血,可低頭看看,才發現是自己的錯覺。
好不容易到了家,她艱難的爬樓梯,一步一停,大口喘氣,有個聲音就這麼飄進來:“你的腳太大了,不如把腳後跟削去些吧!”
“削去腳後跟?開什麼玩笑?”張紫音沒理會這個聲音,卻不想它一直在耳邊迴蕩。走路,吃飯,洗澡,睡覺,它一刻不停的重複:“腳太大了,削去吧……”
張紫音吞了顆安眠藥,聲音就在夢裡響起。去上班,它仍伴隨左右。張紫音最近過得著實有些焦頭爛額,公司本來是要升她職的,可因為先前的流言蜚語,升職也泡了湯。公司的新項目也不再交給她,經理找她談話,話里話外的意思她明白,在她的事情沒查清楚之前,是不可能再接手任何項目的。
張紫音很是氣惱,可不願在同事面前丟臉,依舊昂首挺胸從他們面前走過,高跟鞋踩得噠噠作響。她下班回家,剛出公司大樓就忍不住哭了起來,那個聲音又不依不饒響起:“你的腳太大了,削去一些吧,削掉就好了。”
“削掉就好了?”張紫音問。
“削掉就好了。”聲音回答。
張紫音笑了,打車回家,在小區外的便利店裡買了把挺鋒利的刀。收銀員還以為她是要用來做飯,讚賞她眼光:“這刀好啊,切骨頭都可以的。”
張紫音回家,脫掉紅色高跟鞋,看著自己已被磨得儘是水泡的青紫的腳,真難看。聲音也附和:“確實難看,削去就好了。”
“是啊,削去就好了。”張紫音似著了魔一般重複著,舉起了刀,如切菜一般,切向了她的腳後跟。
鮮血湧出,她卻不覺得疼,嘻嘻笑著,為自己的美麗舉行一場血淋淋的儀式。
“削去就好了!”她和那聲音一同道。
削去了多餘的腳後跟,張紫音一雙血淋淋的腳直接套入了高跟鞋裡,果然合適多了,再不疼痛。她穿著高跟鞋自如的在客廳里旋轉,血不斷滲出來,把高跟靴染得更加鮮紅。